安初五月十七,各地方官员及节度使进京述职,于宫中设宴款待。
今日这种场合,萧玠怎么说都是要去露个脸的。
毕竟他还是名义上的摄政王,哪怕手里没有实权,也得在那儿镇场子。
萧玠并不是很想去,他真的厌倦了皇室中的尔虞我诈。
太累了,活得太累了。
「可是清鸿,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作为他的枕边人,他的想法慕珍怎会不知?
她又何尝不累,心疼自己的同时,却更心疼他。
「天底下没有比皇宫更像牢笼的地方了。」
萧玠似是自嘲,又似是感慨:「外面的人挤破头想进来,殊不知里面的人却费尽心思想出去。」
慕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他有多痛苦,也理解他为什么痛苦。正因如此,她从不会置喙他的决定,她所能做的也只有默默支持他,并且义无反顾地陪着他。
如同当年新婚前夜他所说的,她与他生同衾,死同穴,上穷碧落下黄泉,相依相随。
她牵起他的手,眼神坚定:「清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萧玠自是明白她的弦外之音,对上她的视线,苦笑着摇摇头:「卿卿,不管未来如何,我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大将军当年便说过,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那我爹还说让你好好对待心上人,不要让她难过呢。」
在与他有关的事情上,慕珍总是比平常要固执许多:「你曾说过,没有我,你就是一具空壳。同样的,我也是。我早就已经离不开你了,如果你不在了,我活得和行尸走肉没有分别。」
她环抱住他的腰,仰起脸看他,像是故意气他似的:「或者等你不在了,我马上就带着绵绵改嫁,找个新的夫君,转移注意力。到时候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一定把你忘到九霄云外去。」
萧玠下意识地反驳:「你敢!」
慕珍靠在他的怀里,小声嘟囔着:「你看我敢不敢。」
一想到她会对着另一个人笑靥如花,会像现在这般抱着他喊夫君,会和他水乳交融,会彻底忘了自己……萧玠简直疯得想杀人。
她那么娇气,又爱使小性子,那些什么阿猫阿狗的能照顾得好她吗?
果然,这种事还得自己来。
萧玠紧紧抱着她,仿佛下一秒他想的事情就会成真似的,埋首于她的颈间,闷声开口:「卿卿,我很惜命的。」
听到了想听的话,慕珍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该进宫了。」
临走前,夫妻俩又叮嘱了春桃秋杏一番,让她们好好照顾绵绵。若有事,便去寻沈娆和余年等人。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街上。
离皇宫越近,萧玠整个人就越烦躁。
那些无休止的猜忌和试探已经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
一只素手覆上他的手背。
慕珍言笑晏晏:「清鸿,我在呢。」
萧玠心中的那团戾气瞬间消散。
他想,如果他真的生病了的话,毫无疑问,她就是最好的良药。
殿内已经站了不少人,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攀谈,见他们进来,齐齐行礼道:「臣等见过摄政王、王妃。」
萧玠略一点头:「诸位客气。」
众人探究的目光隐晦地落在二人身上。
摄政王还政于圣上且隐退朝堂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今晚能出现在这儿的,哪个不是人精。见萧玠神色自若,丝毫没有受影响的模样,心里便都有了数。
朝中风向,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