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湘合送岐夜和谪月去岸口乘船离开。
午后,湘合提了小几坛酒重新返回了鹤归居,惊雨也提前开了结界等他前来。这时惊雨正在抚琴,丹鹤停栖在净婪树上。
湘合走进来,自己选了一块靠近惊雨的地方坐下,他也不说话,只是兀自喝着酒听惊雨抚琴。整整两个时辰,惊雨也不说话,湘合也不说话,这并不是湘合以往的作风。
最后,还是惊雨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看向湘合。湘合这时已经微醺,他扔了一坛酒过去给惊雨,然后开口道:“三千年了,如果我说我有些介意,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友?”
惊雨抬手接住了酒坛后轻笑说道:“你介意的是什么?”
湘合半认真半笑着说道:“在你心里的位置。”
惊雨仰头看了看净婪树,然后说道:“其实,我也不知具体是多久年月了,只觉得这净婪树长得很大了。”说着开坛喝了一口酒。
湘合说道:“不过你倒是给我解惑了,即便水月镜加身,你也执念难全。对了,那傀儡说他还会和守天神女相见,所以这世间真的会有死而复生的术法吗?”
惊雨说道:“没有……只有轮回。”
湘合随意说道:“如此笃定作甚,不过也是,若是真有死而复生的术法,这世间就该乱序了。”
惊雨平静说道:“天地运行,自有其道,逆道而行,必遭反噬。遵循天地规律,生死皆在其中。”
湘合拿着酒坛颇为玩笑地问:“你见过那张面具下的脸了吗?”
惊雨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别无二致。”
湘合叹息了一下:“违逆天道,天必诛之。这劫难,怕是他躲不过了。”
惊雨苦涩地笑了笑:“情之一关,何人能躲。”
这时湘合捏着酒坛看向净婪树问道:“这世间,人画不出自己全部的执念。如果真有那么一幅画,你也不在鹤归居,你会和岐夜神君一样违逆天道吗?”
惊雨此时正在小饮,闻言愣了一下,他咽下口中的酒认真思考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不会,不,也许会……不,应该不会。扞卫天道的一族不会允许我这么做,我不想亵渎了心中无瑕之处。但……若真正有了可以选择的时候,谁人又能抵挡得住执念的诱惑呢?唯有不断修心善已,走所谓天地正道罢了。”
这时湘合几分醉意地站起身来,他看着惊雨问道:“爱一个人……真的能让人如此痛苦吗?”湘合说着突然有些不满:“三千年……三千年太久了,惊雨。一点也不公平,对我一点也不公平。我在你门外候了三千年,你都不曾放我进来,而那傀儡身上只因有你的执念之源,都无需你开结界便进来了。”
惊雨不看湘合,只是凝了凝眉看着酒坛说道:“所爱之人安好便不会,所爱之人若是痛苦便会吧!以后……不会了。”
此时黄昏落幕,夜风徐徐吹来,湘合醉倒在鹤归居的院中。惊雨轻轻抚着琴,不一会,守山长老的巡山犬进入了鹤归居,巡山犬进入鹤归居后化成了一个飞天麒麟,叼着湘合便离开了院台。
院门外,守山长老看向院中说道:“那双眼还在困囿圣子,他人不能久留鹤归居扰圣子清修。”这时飞天麒麟叼着湘合出来,然后又化成了巡山犬,守山长老自行向院内行了个礼后便带着湘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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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雨继续抚琴,竹海的夜色清清淡淡。
天魔神域,烬寰殿。
岐夜是直接从竹海仙岛拿着画去的天魔神域,进入天魔神域后,岐夜让谪月摘掉了面具,然后带他飞上台阶之巅,直接来到神毅身前。
神毅施法把画拿了过来,他看着画中的扶雪,她身穿那年聚神节初见的粉蓝色粼光抚仙裙,戴着一顶白色的面纱斗笠,只是画中多了一张面纱遮住了清晰的容颜。
在画中,扶雪的清花银雪灵蝶印和眉眼清晰可见,一直在悲悯世间,也有无尽的伤怀。这并非初见时的神情,却是后来的模样。
神毅看着桃花封的金边画轴,知道是出自鹤归居惊雨之手,于是不屑笑道:“僭越之笔,也敢画神明之颜,看来所谓正道之徒,也不过如此。”说罢卷起了画轴看了看谪月,一把把他抓了过来,抽取了一些扶雪给他的执念之丝。
谪月被神毅扣在空中难受不已,岐夜死死捏着拳头,眼看着谪月就要到达极限,岐夜立即施法打断了神毅的施法说道:“够了!他是守天神女留下的机缘,你别弄伤了他!”说着把谪月拉了回来。谪月精力不支,倒在了岐夜怀里。
神毅意犹未尽不屑道:“亵渎她的道途,又冒犯了她的至亲之人,也有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吗?”然后邪魅笑道:“不过,要你选择,你是选这个傀儡呢?还是你所谓的神职守位?”
说罢又施法把谪月抢了过来扼在手中,谪月虚弱地向岐夜求救道:“主君……”
岐夜见状立马召出了法器对神毅怒道:“放!人!”说着逐风箫瞬间化剑直指神毅,但犹豫着不敢直接刺过去。
神毅轻蔑道:“怎么不直接杀过来抢夺呢?是觉得傀儡不够你拿玄清神域作赌吗?若是真人在此,你应是毫不犹豫吧!看来这傀儡在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嘛!”说着把谪月扔了出去,“傀儡,终究是傀儡。”
岐夜接住谪月后,谪月虚弱地看了一眼岐夜便晕了过去。随即,岐夜便带谪月离开了天魔神域。
神毅继续一个人坐在王座上,他看着无尽的苍穹,心中一直介意扶雪死在了自己有能力护她于这天地间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