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岛海棠院的海棠花已经开到了最美的时候,扶雪躺在海棠树下小憩,有一只只受染的灵蝶从她体内飞出来,浊息越来越多。
神毅在练剑,随着狱狮之力的融合,他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御日的剑压越来越强大,把海棠花震落了一阵又一阵。神毅想起以前扶雪不喜欢练剑时把海棠花震落,即便招式未齐全他还是提前收起了御日。
这时待仙已经把酒端了过来,神毅见扶雪似乎睡得很沉,于是不忍叫她醒来。
在梦里,扶雪的意识进入了一个奇怪陌生的世界,她看到很小时候的自己,还是奇怪的装束。她在一间灰暗又不宽敞的屋里,有一扇四方窗,被长满铁锈的细铁柱围住,就像困住人的牢房一样。透过窗看去,有一座山,山脚下有一座白色的三进石门,石门后是一个开院,院里有一棵较大的银杏树。
小时候的她站在窗前,窗台上放着一盆鸢尾花。她看起来很不快乐,像是随时会被遗弃一样。看着那样小小年纪却神色暗淡的她,扶雪突然很难过,因为那个她和自己小的时候不一样,自己的小时候得到了所有的爱意,不会有人想要抛弃自己。扶雪突然想抱抱她,想安慰她,想告诉她,她以后会遇见神毅,会戴着他送的镯子笑得很开心。
但是扶雪无能为力,她只能这样看着她。这时扶雪看到窗外有一只蝴蝶,小时候的她伸出手去,面无表情地想要接住它,可是蝴蝶没有飞过来。
扶雪尝试用意念感应她与蝴蝶,想把蝴蝶召唤过来,不一会蝴蝶真的落在了她的手上,她因为蝴蝶停在了手上片刻而浅浅地笑了。
画面一转,她长高了一些,她似乎已经被抛弃了。她的眼里充满了戾气,手中拿着一块锋利的石头站在一蓬草旁,草里有一只受伤的猫在对她喵喵叫,她在想怎么才可以一石头砸死它。
扶雪在梦中痛苦地喊道,“不……不要……你不是这样的。”
扶雪见她对准那只猫抬起了手臂,就在她要扔下石头的瞬间又来到了另一个画面,她长得更高了,七情六欲已经齐全。
烈日之下,她坐在一张椅子上,眼里的戾气已经麻木,是一种彻底的绝望感。扶雪难受不已,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扶雪认识那样的眼神,知道她即将活不成了,如果她选择死去,天机姻缘转动,她就无法来到神毅的身边,就不会有那样的笑容了。
墙边还飞着几只蝴蝶,这一次,蝴蝶还能触动她吗?扶雪再次尝试感应她与蝴蝶,几乎用尽了全力,一只一只的蝴蝶都飞向她,但是她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快乐了。
扶雪遥遥地站在她身后,想呼唤她,想抱一抱她,想把自己小时候得到的爱分给她,甚至可以把全部的爱都给她,好叫她不这般绝望。但是扶雪只能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蝴蝶突然散开,扶雪如何呼唤她都没有用。
画面一转,是一个雨天,那场雨下得非常地大,她撑了一把小伞,手里拿了一袋东西,眼里是前所未有过的坚定的绝望,她已经不期待长大了。大雨淋湿了她的下半身,也湿进了那袋子里,她似乎并不太在乎了,只迈着步伐朝前走去。
她走在一座桥上,桥下是一条汹涌湍急的大河,她把伞扔了下去后又把手里的东西也扔了下去,然后爬上了桥边的护栏。
扶雪突然想起在这座桥上见到过没有神印的那张脸,对了!就是这场雨,那个人一定会出现在这里。再等一等他,他马上就会来了,扶雪拼了命地在呼唤她,希望她晚一刻跳下去,“不要!再等一会!他一定会来的,你再等一会!”
终于,她等到了他的出现,他在用一种悲伤又自责的眼神看着她,扶雪也看到了那眼神,是她的扶山哥哥。
他们说了一些话,然后他走到桥边把她抱了下来,她在他的伞里放声大哭。
哭泣的还有扶雪,看着他抱着她离去的背影,扶雪终于知道,原来在另一个世界扶山哥哥又找到了她。
扶雪在梦里泪流不止,神毅一直在唤着她,“扶雪……扶雪……”
她说在对谁说,“我叫暮黎,不是扶雪。”
扶雪睁开了满是泪水的双眼看着神毅,又哭着笑了出来,然后抱住了他欣慰道,“原来……希望……有一天,那些我们以爱之名加予对方的伤害都能被治愈,我一定……我一定会坚持到那时候的。”
神毅不太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也紧紧地抱着她。
神毅也坐在了海棠树下,他靠着海棠树支起一条腿,扶雪累了就趴在神毅的腿上休息,在默默想着来日的她会是怎样的她。
受染的灵蝶又开始飞出来,她道,“过完月十五,我们去一趟竹海仙岛吧!”
神毅,“可以,正好你近来没有抚琴了。”
等到海棠花调谢的时候,神毅和扶雪便坐上了水船前往竹海仙岛。
此时在天听宫的静灵室内,只有几位神职在秘密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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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斩道,“大祭司,渊斩有一事要告知,守天神女的神巫灵脉生出了浊息,灵力受染,以防万一那灭神钉还需继续打造,而且越快越好。”
齐道,“这是怎么回事,最圣洁一族的灵脉竟会生出浊息?这守天神女如此不守本心,她若来日又自己发疯与那南宫神毅串通毁天灭地该如何是好。趁现在那南宫神毅还能控制,我看呐的确还得未雨绸缪,赶紧想办法把他镇压在镇灵塔。”
大祭司,“生出浊息也未必就是丢失本心,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只要她不毁仁德之基,不行逆道之事,便不必议论此事了。以防万一,灭神钉便继续打造吧!”
渊斩,“海地神职来报,南宫殿下和守天神女出了海地结界正前往竹海仙岛,只他们二人自行前去,恐怕有些不妥。”
齐道,“这些思虑不周又看不到大局的小辈们真是任性,希望此行不要闹出什么事端才好。”
大祭司,“若是此时调配神职护送,也一时都抽不开身,便随他们二人吧!”
齐道有些无奈道,“大祭司,莫要总是纵容小辈,终会出事的!”
渊斩,“那必经之地执念海似乎有些端倪,保险起见我便亲自追随他们一趟,无事还好,若是有事还可助力一下。”
大祭司,“如此也好”
渊斩,“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好好商议一番,关于千百万年前的天魔神域。”
这时乾澧疑惑道,“天魔神域在神明居的东境已经被封了千百万年,怎会突然提及此事。”
渊斩,“昨夜天海本家夜观天象,发现天魔星似有生辉之兆,故而启用了天海神卜,挂象指示清云星陨落之际便是天魔星亮起之时。万一真正的魔神归来,天魔神域被打开,不知它与玄清神域是敌是友。”
莫隐,“天魔神域的历史久远,只传闻是无道天魔所开创的神域,他不知何故被天地神尊送往轮回追逐宿命了,所以千百万年前便自行封印了天魔神域。那处魔气甚多,和那赤幽暗涯的浊息煞气一样,也与我们玄清神域的清灵之气是为相克。我看,多半是敌非友,只希望它不会和那赤幽暗涯联合在一起才好。”
渊斩,“天魔神域即便是在千百万年前被封印的,但也有一些传闻和简单地记载流传至今,却都没有留下过任何关于天魔神域想打开时之镜的传闻。打开时之镜以求永生是狱狮乱世之后才有的,若是天魔神域封印解除,我看它们未必会和赤幽暗涯站在一处。天魔神域与玄清神域的基源也颇为相似,不见得会愿意毁灭自己的基源,所以眼下我们需要做好天魔神域会被打开的打算,商讨该如何应该对。”
大祭司,“的确需要重视一番,唯愿井水不犯河水才好。”
等神毅和扶雪的水船进入执念海时,水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无数棵银杏树一直犹如深秋之色,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是,他们二人此番才进入执念海不久,那飘落的树叶便多了起来。
扶雪如今的灵力低微,看着外面的情景所以也选择了在船内安坐,尽量不去听执念诱惑的风声。
船越往执念海的中央行去时,速度好似有一点点加快,神毅发现了不对劲,于是起身预备开门出去查看。
才打开船门的瞬间便被无数的银杏叶袭来,不小心激起了邪念,水船瞬间被一股力量推着更快速地行去。
扶雪见状慌忙喊了一声,“神毅,不要!”然后拿起惊雨的伞撑开为神毅挡住了那银杏叶关上了船门。
神毅强行压制了方才的邪念,看着扶雪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神毅,“我们的船正被银杏叶推着往执念海的中央去”然后他看着扶雪,眼里有些急切道,“你在这里,我方才看到的画面一会定会令我无法拒绝,我们需要现在返程。”
扶雪看出来他认真的神情于是答应道,“好,我们现在回去。”
神毅驱动了水船掉转船头,而水船竟自己逆行着继续往执念海的中央行去。
扶雪临窗见状有些担心道,“你和我现在的执念都太强烈了,估计是唤醒了法阵。现在把我们往执念海中央推去的力量不是银杏叶,而是我们自己的执念。现在我们至少需要一人破执念,”然后问神毅道,“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神毅看着扶雪的眼睛说道,“把我和你一起永远留在这里,我愿意,所以我破不了。”这时船更加快速地往执念海行去。
扶雪提醒道,“这不是真的”又突然否定了,“不,现在这于你会是真的。”然后她看着神毅认真地说道,“神毅,我不愿意留在这里,这世间对我来说除了执念还有责任,即便破不了,可否暂时先帮帮我,先不要去想这件事情。”
神毅看着她也在自我斗争着,他想留在执念海永远和她在一起,但是却也不想她为难,他道,“这份执念已明晰,我说服不了自己,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说服我。”
扶雪,“我现在就在这里,在你身边,一定不会无故离你而去。”然后又想到了那双手镯和未来的自己,“以后,你一定会再送我一次那双手镯,我一定会收下的,你相信我。”她看着他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一丝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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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毅看着她,最终选择了结印凝神,就在这时船停了下来,但是四面八方的叶子还在不断地飞来。
扶雪道,“我出去尝试能不能破了我的执念,如果我不能……”
这时神毅突然用手止住了她的唇,“我还没有听到,现在我们都在这里,后面的话不能是你亲口对我说。”
扶雪,“好”然后打开了船门撑伞走了出去。
银杏叶太多了,都在向她飞来,那些飘向她的落叶被伞挡住消失不见,但是已经明显感觉得到伞开始有些承受不住了。扶雪站在漫天飘落的银杏叶里,神毅在船里结印凝神看着她。
扶雪在不断地给自己心里暗示,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往前走去。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血咒红绳和强大的灵力,只有一个要付出神巫灵脉和生命的契约。如果永远地困在这里,她要如何履行契约。执念若在这时蒙蔽双眼,她要如何行路。
扶雪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伸出手去,好几片银杏叶一下子就飘到了手上,然后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