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玉看向张管事:“张有道,对此你可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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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管事跪在堂上,拱手辩解道:“大人,无论走商贩卒,还是商行商会,人人皆可追求财富,况且小人所作所为断没有违背大黎律法,为何不可贩卖胡蒜?会长所说的私自种蒜与破坏规矩更是无稽之谈!”
伊斯梅尔双手撑着拐杖站立,他这身子,别说跪下了,坐下怕是都费力。“张管事敢说种蒜之事可经得商会同意?”
“若是非要揪着这点,张某愿与会长掰扯……”张管事看着伊斯梅尔要耍赖的势头,也不讲大道理了:“胡蒜是产自西域不错,买卖上的事从来都讲究钱货两清,你管我用买得的胡蒜作甚么!你说胡蒜是你们带来的,我说我分明从大黎的商队买得,货钱已给,又是大黎商队带回,胡蒜怎都是你的?!我还说绢布与茶叶都是我们的!!”
大黎与西域贸易往来频繁,不少胡商来到大黎贩卖香料,更多的是大黎商队西去卖丝绸瓷器与茶叶。
伊斯梅尔气得用拐杖戳了戳地面,没有理会张管事,而是看向洪玉,一板一眼地问:“尊敬的县令大人,难道就这样看着商会受到欺负吗?一旦纵容他们大量种植胡蒜,商会里的商人都会受到影响,我们千辛万苦将胡蒜带到大黎,却挣不了钱,县令大人要让我们受这种委屈吗?!这些年,商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吧敬爱的大人……”
“关于会长提到的胡商会委屈,可不必担忧,我已拟定‘均输平准’等条令呈递与陛下,届时不仅可以算出胡蒜成本,还会限制胡蒜价格和利润,相信陛下会考虑的,万万不会叫胡商吃亏。”洪玉一副已经为你考虑妥当的样子,耐心地与伊斯梅尔解释。
见洪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伊斯梅尔眯着眼与洪玉确认道:“敬爱的县令大人,胡人与大黎友好相处,离不开前几任大人真诚耕耘,你当真不顾一切,要毁坏胡人与大黎之间的友谊吗?”
“啪!”洪玉狠狠敲击桌上的惊堂木,呵斥道:“大胆!竟敢威胁本官!来人,除去他的拐杖!将他按在地上!本官念及你身体不适,免你跪拜,你竟毫不感激!”
堂内的几个差役立刻上前,一人夺去伊斯梅尔的拐杖,一人伸腿踢击他的膝盖,几人将他往地上按,巨大的肉山站立不稳,“轰”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引起不小的震动。
伊斯梅尔受到这样的羞辱,气得满脸通红,张口大骂:“你们言而无信!县衙收了我多少银子,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如今敢这样对我,未来会怎样对待其他胡人!!”
“这事待会再议,如今论的是你的案子!”洪玉又击了一下惊堂木:“这个案子本官已有定夺,买卖之事您情我愿,胡蒜既已卖出,可由卖者任意处置,张管事种蒜之事无需经由胡商商会同意,张管事卖蒜属正常买卖,未破坏规矩!”
“张管事无罪!”
张管事立刻跪拜感谢。
伊斯梅尔狠狠地盯着洪玉,不用差役压着也不能起身,他愤怒地高呼:“大黎言而无信!大黎言而无信!!”
洪玉不顾他的嘶吼,命讼师念另一张状纸,丰足商行控告胡商商会雇人持刀阻挠收蒜、买凶害人。
原来县令大人已经悄悄查到与胡商联系频繁的地痞流氓,将人捉到牢里,轮流审问后得到供词,把每次买凶的钱与账册上的数目一比对,总能找到一笔数目符合的支出。
差役们将一个个打手押出来,又传唤一个个遭受过残害的人出堂指认,李阿爹也站出来指认收蒜时与他们撕打的地痞。人证物证供词俱全,伊斯梅尔作为纵容、默许底下的人买凶害人的主谋,辩无可辩,他冷静而吃力地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默不作声。
世人皆知胡商的手段,只因前几任县令无所作为,让胡商变本加厉,让百姓申冤无门,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自认倒霉,如今洪玉审判伊斯梅尔,不仅让含冤者出了一口气,还让门外听审的人热血沸腾,终于相信新县令要整治这群恶棍了!
胡商团结倒是无可厚非,但商会做的太过分,不仅控制胡蒜的销售市场,还把控胡蒜的销售价格,一家独大,想涨便涨,以暴力手段限制打压乡村农户加入交易,不仅伤人,还闹出人命。
这个案子证据确凿,民心所向,自然没有什么争议,洪玉立刻宣读对商会的处罚和对受害人的补偿。
就在洪玉宣读完话音刚落的那一刻,躺在地上的伊斯梅尔冷冷地大笑:“县令大人,当真是公正无私啊!不妨再判一判我这案子罢!”说着他伸手从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沓纸,不等人来取,往天上一甩:“这些都是历任县令以县衙名义向商会借钱的借条,修桥、建房、打井、铺路……样样皆是我出的钱!!你们竟敢言而无信!!欺我如此!!!”
县衙大门外的胡人听到后震惊不已,相互翻译着将伊斯梅尔的话传开。
几十张纸在空中散开,飘落,差役们赶紧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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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白纸黑字地写着数额巨大的借条,捡到最后,差役们都不敢去算借条上的数额了。
足够再建一个山单了!
伊斯梅尔这一举动在洪玉的意料之外,他端坐在判桌后,望着差役们捡上来的纸,摆在桌上厚厚一摞。
门外的百姓听说这事如同炸开了锅,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气愤!!
什么!县衙竟然向胡商借了钱?!竟然穷到这个地步?!怕是贪到无可救药了罢!!堂堂大黎官员,竟然用官府的名声背书,以县衙名义借钱!真是丢脸丢到外人家门口了!!
“哈哈哈哈哈哈——如今我是没钱赔偿了,还请县令大人代县衙还清借款,我好付清赔款与这些人。”伊斯梅尔得意地笑了。
洪玉拿起纸张,一张纸地看,越看越吃惊,账册的上每一笔费用,居然以借条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每张借条都盖着县衙的官印,最早一张在二十年前,伊斯梅尔竟然在那时就开始为现在做准备了。
这样巨大的数额,别说整个山单,让州府帮忙一时间都还不上。
洪玉的沉默让门外不明所以的百姓不安,方才气势低落的胡人扳回一局,嚣张地在县衙外齐声大呼:“还钱!!大黎还钱!!”
纪清越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样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可又毫无办法,李二郎同样着急,作为大黎人,大国自尊心不允许他受到这种侮辱。
即使未来找到这些欠下借条的官员追究责任,但也无法回避这次遭受折辱的事实。
坐在李二郎肩上的李瑜揪心地着急,恨不得冲进去将那些借条撕碎,然后打那个什么伊斯梅尔一顿!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此之前我们先算一笔账!”忽然,从县衙大屏风后走出一人,板正高大的身材,金边红袍黑皂靴,他站在洪玉身旁,借着洪玉的手看他手中的借条。
此人正是本应年后才到甘州的平遥候杨晃!
听说他也是官家定下的陇西节度使,怎会出现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