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只要天气好,纪清越就会扛着铁斧石土坡附近的松林砍树,为接下来的修台阶做准备。
一连砍了十几天树,纪清越已经砍下数百棵松树。
他将树干侧边的所有枝干都劈下来堆放到一边,然后又把粗细均匀的树干砍成肩膀宽的长度,摞在石土坡下。
今天的天空虽然有些阴晴不定,但好歹还是没下雪,纪清越又出来砍了半天树。
休息时,纪清越望着天,脑海里渐渐清晰地意识到一点,这里的天气并没有山单那样险恶。
这十几天只下了一场雪,雪量远不及山单初冬下的第一场雪大,经历过山单那种吞没天地的大雪后,乍然遇见这样温和的雪,纪清越难得在雪里玩了一会儿。
这表示,密室所在的地方比山单的纬度更低。
不仅雪量不大,温度好像也没有冷得那样夸张。
如今他能外出的时间延长了,这点固然好,但每次出去都要爬上几百米高的山顶,就算修好了楼梯,也非常麻烦。
这样一来,以后要想扛一袋米背一筐菜上山都会很艰难,再也不能搬运重物出去了。
唉,现在还是别想太多,先把楼梯修好再说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纪清越每天出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门口的木杆上划一刀。
一根棍子代表一个月,现在门口已经立着四根棍子了。
第一根棍子上划着五个“正”字,其中最后一个“正”字差一笔。
正月初六与外界断开联系,只过了二十四日就到二月。
第二第三根棍子都刻着六个完整的“正”字,而第四根只有三个,今天纪清越又用刀在木杆上划下新的一道。
整整一百天。
他已经整整一百天没有与人说话了。
有石土坡作为铺垫,只需在基础的石土上铺设木板和堆砌石块,节省大半工程量。三个多月的大部分时间里,除了偶尔花费一点儿时间伺候地里的作物,其余的绝大部分时间,纪清越都在忙着铺台阶,就在昨天,终于修出一条容纳一人登上山顶的阶梯。
冬日里的雪早就化得无影无踪,只等来年再光临,大片绿意接替白雪的位置在画里铺开。
除了四季常青的松树,溪水对岸的沼泽里也长出一望无际的青青苇草。
失去溪水里的屏障,对纪清越来说是另一种麻烦,绝大部分养在溪水里的鱼虾已经逃进沼泽里,不见踪影,得亏鸭子和鹅们被驯化得很好,知道认路回家,一早放到水里任由它们肆意撒欢,傍晚玩累了它们会自觉游回岸边,一边梳理羽毛一边等主人领回笼里。
正月在密室里,纪清越曾经计划只等三个月,三个月后就不再坐以待毙,可当尝试过后,他才发现要凿开石门简直是天方夜谭。
为了测量石门的厚度,他取出一根竹条,只拿青皮部分,用火烤竹皮一端,弯折一小截,随后来到石门,将弯折一小截的那端慢慢伸进石缝里。
如果竹皮达到石板尽头,弯折的那一小截竹片就会弹起来,要想扯回来就会很吃力。
纪清越把薄薄的竹皮慢慢伸进石门缝隙里,随时拉扯试探竹片有没有卡住。
他又继续把竹皮往前伸,等再把竹皮拉回一点时,立刻感受到阻力,好像竹皮已经弹起来勾住石门。纪清越随即记下剩在外面的长度,然后用力一拉,把竹片拉了回来。
等看清伸进缝隙的竹片长度时,纪清越顿时心如死灰。
石门足有成人小臂那样厚,以他手里的工具,根本不可能凿穿坚硬的花岗岩石门。
不能凿破石门,那就只剩一个办法,等外人进入密室把画带出去。
有什么办法让别人把一幅被随意丢弃的画带出去呢?
如果有小偷强盗闯进来,看中的一定是密室遍地价值千金的宝物,怎么还会看一眼地上的画。如果是密室主人进来,要怎样引起注意而不被怀疑呢?
想了许久,又过了一个月,还是没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五月中旬,气温一点点热起来,除了早晚还是有些许凉意外,其余时间只需穿一件短袖。
熄灭燃烧了一个冬季的炕火,纪清越从一楼搬到二楼,竹编的床摆在一面琉璃窗下,只要不下雨,琉璃窗早晚都开着,这样一俩,每天唤醒他的除了鸡圈里的鸡,还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今天,纪清越依旧是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洗漱后才慢悠悠地走到砖房,把憋了一个早上的牲畜们都放出来。
重获自由的牲畜们各自奔赴自己的目的地,小鸡跑去收割后的麦地里觅食,鸭子和鹅扑棱着翅膀奔去溪边。
纪清越把羊牵出来,把放出足够长的绳子绑在一棵松树上,让它们自己找东西吃。
给菜地浇过水,又处理完其他事后,才是吃早饭的时间。
就在他以为今天也会和往常一样时,忽然听到从山顶的方向传来什么动静。
纪清越立刻定在原地,竖起耳朵仔细分辨那动静是风声还是其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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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咚——”
“你们快些……”
是人说话的声音!!
听清的那一刻,纪清越瞬间睁大眼睛,顾不得手里还拿着刚从菜地摘的菜,抬手往天上一扬,菜篮子被抛到脑后,他人已经向山脚跑出好几米。
等等我!!
纪清越拼尽全力顺着台阶一路往上爬。
也许是山高距离远的缘故,外边的声音来来往往不甚清楚,只能听出不止一人。
“兔轮姐姐……”
乍然听到熟悉的称呼,纪清越愣了一秒,随后立即回过神,将一门心思都放在爬台阶上。
只可惜来人并未在密室里停留很长时间,也许不到半个时辰,也许是眨眼的功夫,时间短到纪清越只往上爬了不到一百米,外边就再也没了声响。
不要走!!
顾不得停下休息,登上山顶的纪清越扑进屏障里,密室里漆黑一片,除了他呼呼的粗喘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他摸黑顺着多宝格快步走到石门前,双手贴在石门上触摸,感受岩壁上的缝隙。
不管如何使劲推,石门依然纹丝不动。
即使紧紧贴在石门上,也听不见外边有丝毫动静。
希望破灭,纪清越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
他背过身,贴着岩壁滑坐在地上,抱着头低声啜泣。
三年的时间,他头发已经长到足以遮盖后背,他几次想剪短,都被李二郎拦下。
登山的时候,心急如焚,没有发现发绳是什么时候松开的,如今散开的头发从肩上滑落,将他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不知过了多久,纪清越被一阵寒意冷到清醒。
密室内的温度常年保持在一个浮动不大的范围内,冬季穿着大衣是觉得暖和,夏季穿着一件T恤可就遭不住了。
寒意入侵将他拉回现实的同时也在阻止负面情绪继续扩散,纪清越拍拍脸让自己彻底醒神,将脑海里剩余的不安情绪拍走,接着又搓了搓胳膊让自己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