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五天的县试眨眼间就结束了,最后一天的考试项目是诗赋。
考官出定几个主题,接着考生们根据这些主题作诗,只要句式工整平仄对仗,不脱离主题就能得分。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考试中诗赋的比重比策论还高,甚至出现过诗赋定排名定官职的现象,只要作得好诗,深得考官或官家喜爱,就能身居要职。
用这种方法取仕了一段时间内,国家不可避免地陷入大乱,随后才又重新恢复策论在科举中的比重,如今诗赋的重要性已大大下降,其地位甚至还不如贴经。
故而经过第四场考试后,第五场诗赋考试已经没那么重要,只要不离题平仄对好,评级都不会太难看。
初六这天一早,李三郎出门前就跟纪清越说好,县试结束后他先随同窗一起回书院拜见夫子,第二日清晨再早早下山与他们一起回村子。
县试结束,至少还要等十日,批改完后张榜出结果,许多人不管能不能中榜,要趁着等结果的时候在县里好好看一看走一走,山单的胡商市场十分出名,去那儿走上一圈,总能淘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李三郎这种家里正在秋收的学子,恨不得当天就能回到家。考完试当天,许多学子立刻收拾行李,拜别山长和夫子后,往家的方向走。他们都是住在山单附近的各个村子里的学子,走一两个时辰就能到家。
午后,宅子里只剩下李瑜和纪清越两人,于是两人就着昨晚吃剩的炖羊肉解决了一顿午饭。
自从李瑜知道纪清越在画里忙着种地后,他无形中接过李二郎的一直干的事,煮好饭食后给纪清越端进去。
纪清越将山坡上的棉花都摘下来了,结果得了满满一大麻袋,随后把晾干的棉花中的棉籽取出来,同时还要将混在其中的杂物都仔细挑出来,一番挑拣后,最终才得到完全洁白无瑕的棉朵。
挑拣这一步,让李瑜帮帮忙也没关系。
吃完午食,正当李瑜一边练字一边叹息自己帮不上纪阿兄的忙时,纪清越就让他到画前拿东西。
这是李瑜是第一次看到棉花,一大麻袋如同雪团一样松软的东西忽然呈现在面前时,他被深深地震撼了。“纪阿兄,这些是何物?”摸上去软软的,蓬蓬的。
纪清越给他科普关于棉花的知识,当李瑜知道棉花是很好的纺织材料和保暖材料后,手上挑拣的动作更快了。
纪阿兄说的一定不会错,要是将这些“棉花”填充进冬衣里,绵衣变棉衣。以前用动物毛填充的绵衣不仅味道不好,还非常容易结团,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去里边的绵芯。
如今有了纪阿兄种的棉花,定能做出与以往都不一样的保暖冬衣!与披风搭配,定会更加暖和!!
画里的纪清越给菜地松完土,正重新规划播种下一批蔬菜,为了保证月产稳定,如今要尽可能将草庐后的空地全都纳入菜地范围。
交货时秦掌柜没有提出变更种类和数量的要求,而是有多少就收多少,有什么就收什么,主打就是一个“照单全收”,所以这次他还是按着上一次划分的土地,埋入不同种类的种子。
两只细犬稍稍长大了一些,可身子还是短短的,小家伙们精力旺盛,每天在铺子间的走廊与院子里来回跑,庆幸的是它们很少叫唤,最多是被同伴欺负得狠了才发出一阵凄惨的“嘤嘤嘤”,希望主人赶紧过来救它。它们知道每天傍晚,大主人都会带它们去到一个很宽阔的地方,让它俩撒开脚丫子狂奔。尽管如今一阵输出,小短腿只能跑个一里地。
巷子里的街坊邻居白天的家门大多数都是敞开的,彼此之间相互串门聊天,可纪清越不同,他还是习惯关着门,毕竟平时与邻里打交道的大多是李瑜,而他在邻居眼里就是一个深居简出,时常待在家中一两天都见不到人影的人。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敢小瞧纪清越,毕竟前些天来了这么多大掌柜,听说是都来找纪清越做生意的。能与这些大掌柜牵上线,绝非易事,也不知这个初来乍到的少年,与酒楼掌柜们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
在他们看来,极有可能是方子,食谱方子,而纪清越每日足不出户的原因就是在家中琢磨方子!!
纪清越不知道邻居们的想法,听到外边的两只小狗又化成嘤嘤怪追着打闹了,于是不得不让李瑜将两只小狗递进来。
经过几天时间适应,细犬们已经知道家里有一片宽阔的地方可以肆意追逐玩耍,可要想撒欢,就得经过大主人的“训练”,目前是握手练习。
小狗骄傲,很简单的好不好!
纪清越手里还有活要忙,小狗完全学会令行禁止前,他将鸡鸭鹅都关进笼子里,才让小狗到处溜达。
一般情况下,它们玩够了都会到羊圈旁边睡下,到时候他看着时间将小狗拿出去。
玩耍时间结束,继续担任安保工作,看家护院。
午后本就没什么人出来走动,加上秋收的影响,附近村子的人都很少过来赶集,这个时候的巷子就更加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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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似乎有些许不同,李瑜在房间里挑拣棉花,好几次听到巷子里传来热闹的动静,不过他没空理会,想着等到傍晚去提水的时候再向婶娘们打听。
这时隔壁的人家传来交谈声,有一婶娘兴冲冲地到隔壁串门:“你们可未曾听说吧?这段时间得将家中什么脏的臭的囤一囤,回纥那帮玩意儿要到长安朝拜官家呢!!”
隔壁反应也很大:“哟!这么说我前几日没孵出来的坏蛋得留着了!”
“留着留着!!”那来闲聊的婶娘又满是蔑视地说:“听说鬼哭峡那一仗,打得他们都软了!!这次不仅送来贡品,还有美人!我呸,那算什么贡品,说得倒好听,那群没根的软蛋分明是在讨好官家,战败一方敢提贡品,莫不是还不愿承认什么八十八勇士已经死了吧!!敢经过咱们的地方,便让那群畜生香着进来,臭着出去!!”
李瑜听了也很生气,想了想家里什么能扔的都没有,他看了看房间墙上的挂画,讨好地跟纪清越提出想法:“纪阿兄,我想出去问一问外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去吧。”
如果让纪清越去感受这里的人对回纥的愤怒,恕他还不能做到完全感同身受,但他已在慢慢认同自己作为一名大黎人在片土地生活,面对宿敌的臣服,他还做不到与周遭百姓一样义愤填膺,对着回纥喊打喊杀,可也没有对他们产生一点同情。
不一会儿,李瑜兴高采烈地从外边回来,那模样,恨不得仰天大笑。
他兴奋地冲进房间,不忘继续给棉花挑杂质,一边给纪清越解释:“原来县衙前贴了告示,上边写着回纥派使臣到长安朝拜官家,以示臣服!!大黎军队一路押送使臣队伍进京,定会经过山单,大家都在讨论着让回纥人吃瘪,妄想在回纥得到好脸色!”
纪清越:“使臣队伍什么时候经过山单?”
“唔……”李瑜想了想,“他们说告示上并未提到具体时间,想来应当在八月里吧,从关外到长安最少也要三个月,咱们这十月就开始下雪冰冻了,迟了就不好赶路了。”末了李瑜又兴奋起来:“纪阿兄,你可知官家派哪位将军去关口接使臣队伍吗?”
瞧他满口幸灾乐祸的语气,纪清越一笑:“是指挥杀了八十八勇士的那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