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点点头,眼里尽是坚定,他看向纪清越:“纪阿兄,到时候我能与卫叔说卖身与你为奴吗?这样我的户籍纸就该交与你保管。”
纪清越又摸摸他的脑袋:“不做奴,做我弟弟吧,户籍纸你自己拿着。”
“爱哭鬼。”李四郎嘟哝,看着李瑜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巴州
一辆明显小一圈的马车从巨大的帆船上驶下来,马车虽小,却不失奢华。
若是识得木材的人一瞧,定能认出这辆马车的贵重,只看那木料,整车都是名贵的紫檀木。
车板便是一整块无切割的紫檀木板,除了门窗,几乎找不到缝隙。
紫檀木不仅重还硬,若是门窗紧闭,便可以刀枪不入。
车盖四角挂着四只姜黄色的流苏,流苏之所以是姜黄色,只因为编织流苏的丝线中缠着金线,阳光下,金线反射光辉,细细发亮。
马车周围是一圈圈提刀护卫,外圈为男护卫,内圈是女扮男转的女护卫。
护卫层层守卫下了船的马车,时刻提防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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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数来,守卫这辆马车的护卫就有足足五十六名。
路人识趣地让道,看着马车驶进巴州。
驾车的是两个女护卫,其中一名女卫转身扣了扣车门:“小姐,可还好?如今快要进入巴州了。”
车内穿出一个细亮的声音:“我还好,绿娘有些不适,鼠伏、兔轮,你们快些找一找姨父留下的地址,让绿娘早些休息!”
开口的是许丹,她与表妹一同去往山单。
车里,她扶着虚弱的表妹,一边给她按压穴位,一边埋怨:“行船月余,我们走水路也走了有月余,如今早已走出江南道来到山南道,他们怎还不放过我们!一路上穷追猛打,阴谋诡计不断!”
陆绿摇摇头:“这已算好了……”
“好了,你可别再说话了,我知你的意思……”说着许丹叹了一口气:“唉,树大招风啊……”
陆绿从马车里出来,走进阿爹定下的地方已是一刻钟后。
进入房间,陆绿终于放松下来,当即换了身衣裳,卸下头上的凤钗,顾不上什么小姐姿态,坐在塌上由侍女按压腿脚。
许丹也换了一身衣裳,坐在表妹身边,矜贵的娇小姐如今被长途跋涉折磨得眼下发青,人也虚弱不少,她顿时心疼:“唉,你就不该来江南……若是从巴州赶回长安,用不了半个月即可到达,可如今还得再走一个月绕去甘州,你可受苦啊!”
陆绿抬眸,笑了笑:“那你总是随着商队奔走于全国各个地方,可觉得受苦?”
“挣钱哪有苦不苦的,得以看遍大黎山水,我畅快着呢!”
“说来你随我一趟,尽是关在窄小的马车里,这才是委屈了!”
许丹点了点表妹的脸蛋:“送你一程,哪有苦不苦的!这次你可能在此处逗留多少日?”
给小姐按揉腿部的侍女蛇缠回道:“明日就得出发,省得巴州刺史知晓小姐在此,上来叨扰,泄露风声。”
这时,兔轮捧来一碗药:“小姐,喝了安神汤便休息吧,明日还得赶路。”
陆绿乖乖喝下药汤,吩咐道:“你们守好马车,不可叫人接近。”
“是。”
房间内没安静多久,在外间看账的许丹忽然听到内室的床榻上传来抽泣声,立即丢下账册,喊了一声门外的侍女:“虎啸,快来!”
侍女飞快入内,掀开层层丝帐来到床榻边,只见自家小姐满头大汗,紧闭着双眼哭泣,泪水不断地从眼角留下:“不……是谁……”
许丹不敢惊扰被魇着的人,一边给陆绿擦汗一边惊慌地看着虎啸:“这是怎的了,比在船上时更严重了,怎就梦魇了?”
略懂医术的虎啸探了探小姐的手脉,掏出银针,快速扎进手腕上的神门穴,随后低声轻唤:“小姐,小姐——”
尔后,陆绿缓缓睁开眼,看到满脸惊慌的表姐和虎啸,同时察觉到脸上的湿意,她抬手拂了拂眼下,一看,手上沾满了泪水:“我这是怎的了?”
许丹吓得心脏剧烈跳动,她扶着心口给表妹顺了顺凌乱的头发:“方才你魇着了,眼泪一直流个不停,这是梦到了什么?”
听到表姐这么说,陆绿瞬间想到刚才做的梦,小脸唰的白了:“虎啸,我无事了,你出去吧……”
与虎啸一起值守的是珑儿,她不擅长医术,只得焦急地站在门外等待,听到小姐说“无事了”,神情才缓和一些。
侍女关上门,陆绿挨在许丹肩上:“丹娘,我之前有没有说过,还未来江南时,我一直做着一个梦?”
许丹想了想:“你是说过来江南之前在长安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可你还说并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是。”陆绿无意识地捏着交叉的衣领,心里惴惴不安:“方才我好似又梦到了那个梦,也好似看见了里边的事……”
“梦见了什么……?”
陆绿眼神虚飘,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梦见我死了……”
许丹一听,顾不得表妹还挨着她,立即扶着人直起身,定要问个清楚:“呸呸呸!你怎会能到这种东西,当真是同一个梦吗?莫不是这一趟路上被江南的那些人吓到了?”
陆绿轻轻地摇头,虽说之前的梦都是虚无缥缈的,但她可以确定,她梦到的就是同一个梦!
她,要死了……
陆绿神情凝重,沉默不语,许丹也跟着严肃起来,当即要下床,却被陆绿拽住:“丹娘,这只是个梦……!”
许丹就快要爆炸了,左右踱步却不得而发:“你说是梦,可你的神情却在与我说你很害怕,你很担心是真的!!”
她知道现在不该发脾气,于是缓缓深吸几口气:“你与我说说梦里的经过!”
没想到陆绿又摇摇头:“我不记得经过,只是依稀知道我死了……”
是谁杀的她,怎么杀的,在哪杀的,一概不知。
最后,两人在相望中带着不安的眼神中安慰着对方:那只是个梦,无事的……
离开巴州继续西行,陆绿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这似乎这真的只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