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晃站在山头,迎着能把人吹倒的风,遥望山下的不同风景,一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另一边依稀是无边无际的旱田,而耳边是鬼哭狼嚎的风声,呜呜呜地叫,叫得心里发慌。
“你叫什么?”杨晃忽然转身,指着李大郎。风声太大,李大郎没听清杨晃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他的动作,于是上前行礼:“将军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
这下李大郎听清了,好奇的同时答道:“回禀将军,属下李长吉。”
“你是哪里人?”
李长吉:“属下甘州人,家在山单县下的上李村。”说着他面色柔和,指着西南的某个方向:“离这不到两百里。”
“两百里啊……行军疾驰不出两天就能到。”杨晃顿了一会儿指着背风面山坡上的一狭窄的石洞。“看到那个洞了吗?”
石洞大概有半人高,但宽度十分狭窄,就是一道缝隙,穿着绵衣和轻甲的士兵很难挤进去,必须要脱下衣服缩紧肚子才可能钻进去。
一看就是在刁难人。
其他士兵一边休息一边注意这边的动静,他们听不到杨晃在说什么,但是看着他的手是指向一个石洞的,于是他们想看看李长吉会不会听从杨将军的命令。
李长吉如实回答:“看到了。”
“好,明日你仍旧随我上山打猎,带足干粮,进去看看这个洞究竟有多深,里面是否藏着野兽。”说着,杨晃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看向李长吉:“我猜,里面很可能藏着野狼!”
其他人一听,将军果然在刁难李长吉。
李长吉思索片刻,杨晃也不急,矗立在原地盯着那个石洞。
很快,李长吉便应了下来。即使杨晃语气温和不似命令,但他知道,那就是命令,由不得他不答应。他迟迟没有马上应下,是因为他在揣摩,揣摩杨晃的用意。
之后杨晃像是忘了李长吉一样,其他人既有幸灾乐祸也有出谋划策的,李长吉一一应对后便去找李阿爹说明。
第二日训练完,他到伙房领取干粮,之后便跟随杨晃上山。
没想到石洞中竟然隐藏着一个惊天大阴谋,杨晃的话中确实意有所指。
那天的对话除了他们两人与李阿爹之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李阿爹嘟哝着:“野狼……野狼确实是穴居动物,但这些天我们打猎可曾猎到什么,几乎什么都没有,野狼怎会在食物都没有的荒山上找窝,我想杨将军说的野狼定然不是野狼这种动物。”
李长吉深有所感:“阿爹,既然山上没有野狼,那么就在草原里。杨将军说的野狼,很可能是……”
人,回纥人。
遥远的村子里,李阿翁离开后不久,李阿奶与李阿娘就都醒了过来,知道李阿翁已经带走粮食后两人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缓了一会儿李阿娘问道:“二郎呢,有没有二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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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郎昨晚天没黑就出发去石梁了,一直到现在,一个早晨快过去了,仍旧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有没有平安到达石梁。
她们只得在心里不断祈求一切平安。
午后,太阳被乌云遮住,一阵阵冷风沉下来,气温骤然下降,冻得久站的人忍不住直跺脚,纪清越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忽然,李家院门被拍得咚咚作响,李阿娘赶紧从屋子里跑出来,就在她以为是李二郎他们回来时,就听到门外传来李三郎的声音:“阿娘!!开门!!”
李阿娘听到拍门声时已经走到院子,闻声后赶紧扑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的果然是李三郎。他风尘仆仆地裹着披风,小脸冻得通红,鞋上都是泥土,一看就是从县里走回来的。
“三郎,你怎的回来了?”李阿娘眼泪顿时就下来了,赶紧关上院门,拉着李三郎进屋。
李三郎气喘吁吁地坐上椅子,屋子里只剩一众女眷,她们眼中流露着担忧。他解释说:“我担心家里,与夫子山长提前告了假,出城后发现官道已被商队堵死,一时半会儿是疏通不了了,为求快些到家,不得已走山路回来。”说到这时,李阿娘和李阿奶都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山路不仅蜿蜒曲折,还极其险峻,通常只容纳一人经过,许久无人行走,不知路况如何。若是一些年代比较近或比较宽阔的山路,又极易遇到山匪,所以现在几乎没有人敢走山路。
山风凛冽,碎石迸裂,虽说李三郎走的山路路程更短,但危险程度也极高!!
可人已经安全到家了,而且出发点是好的,李阿娘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李三郎当然知道山路危险,可若是继续等待,官道怕是一天一夜也未能疏通,更别说快些回家的。
前几年县里新修了一条路,将一些以前未曾直接相连的村子连起来了,石梁刚好在上李和县城正中间的位置,从两地到达石梁的时间差不多都在两个时辰左右。
旧路和山路都不经石梁,故而李三郎未能去接回弟弟。
“方才路经过村子时,有人与我说了石梁的事。阿娘,他们如何了?”
李阿娘端着水壶给李三郎倒水的动作顿了顿:“二郎昨晚原打算接四郎回家,可如今……如今未有消息……”
李三郎直接愣在原地,现在家里就剩他一个能出面的男子,他不能自乱阵脚:“如今是什么情况,阿娘你快与我说说。”
李阿娘把茶碗递过去,李三郎渴得顾不上什么文人礼仪,匆匆灌了一大口,又把碗递给阿娘,问道:“阿翁去石梁也还未有消息吗?”
“贼匪要我们用二十石粮食换回四郎,若天黑前还不见粮食,便要动手,你阿翁一听便立刻带着粮食去石梁了,算算时辰,如今也该到了,若是一切顺利,你阿翁交了粮食就能把人带回来。”
从他们这到石梁的村学,走路要两个半时辰,李阿翁离开已经超过三个时辰了,如果顺利,他们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李三郎不敢相信:“二十石?”
这太离谱了,不过这二十石若是能换四郎平安归来,便也是值得。
李三郎回想起早上出城时,恰巧碰到县尉带着二十余个差役出城,他们喊着出城捉拿山匪,这么看来,县尉要去的就是石梁。“县里已经得知山匪袭击石梁村的事,想来今早县尉带人出城就是去石梁。我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山匪作乱,没想到他们竟然奔着村学去。”
“兵府呢?难道他们不派兵剿匪就这么置之不理吗?”李阿奶惊讶之余又说:“那群贼匪心狠手辣,行事果决,几个官差如何抵挡得了大批贼匪!”
“如今战争已起,兵府的去向不可随意打听了。”李三郎说的是事实,她们比谁都清楚。
可山匪们不是会乖乖束手就擒的蠢角色,石梁村的人之所以只能包围村学而无后续动作,因为除了村学里劫持小孩的十几个人,外面某个地方还藏有山匪的大部队,那才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交粮的是一处地方,放人的又是另一处地方,两处的山匪有自己的联系方法。
李三郎不敢多说,自边境打起来后,县里的谣言就一直满天飞,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战场在甘州西北的北方边境线上,距离甘州有一段距离,路边聊天的老伯却说县内戒严的程度赶得上六年前的那场兵乱。
若是他也去石梁,要是发生什么事,家中就没有男人出面,所以他不可能撇下阿娘阿奶。
李三郎撩开布帘,望向石梁的方向,看不到石梁,只能看到云雾间隆起的山峰,那是连成一片的敛苍山脉,山峰的背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