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流火,然而日间暑气依旧旺盛,童司韶坐在病房外廓的长凳上,竖着耳朵听着病房里的动静。
病房里病人歇斯底的怒骂声已经平息下来了。
经过1个月的治疗休养,陈天从一开始崩溃后的死寂,拒绝开口说话,到现在暴躁易怒,动不动就破口大骂,说明他逐渐开始接受现实。
憎恨比无视好,憎恨的背面是爱,而无视则是死地。
天已经黑了,郑洁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
童司韶站了起来,郑洁从她身边走过去,并没有理会她。
童司韶默默跟在她的身后,随她乘电梯下楼,走出门口,穿过马路,走进对面的一家素菜馆。
她们一前一后走进大厅,接待员走过来,“你们几位,是一起的吗?”
郑洁点了点头,“我们需要一间包间。”
包间在二楼,包间正面墙上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一幅八仙过海图。
两人对面落座,服务员送来茶水,退出去。
郑洁端起来喝了一口,“你倒挺有耐心的。”
这几天童司韶每天都来医院看望陈天,郑洁晾了她一周,她也不怨不恼,坚持下来。
童司韶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这个时候跟你谈这件事太残忍,也知道无论怎么补偿,都无济于事。但我也是真的无法坐视不理。我希望你们能接受我们的补偿方案,如果有其他条件,我也尽量满足你们。”
郑洁反讽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一年能赚多少钱?”
童司韶诚实地说道,“比我赚得多。你现在身份至少三亿以上。”
算命风水大师在圈内很赚钱的,只是他们比较低调。
郑洁略带嘲讽地问道,“你打算怎么赔我师弟?杀人是要偿命的,那让李春晓以手换手吗?”
童司韶含蓄地说道,“这件事虽然我小姨做的不对,不过,你应该知道,陈天命中该有此劫,抵偿他之前所做的事情。他如今算清了,以后的日子会平稳很多。”
陈天他擅自篡改他人天命,从中谋取名利,又布局操控无辜之人的意识,为其卖命,这是行内大忌,实属罪有应得。
郑洁红了眼,她心疼爱人,一想到这一个月陈天所受的痛苦,恨不得立刻给李春晓下咒,也让她尝一尝截肢的滋味。
“童小姐,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师弟已经受到惩罚,现在该轮到你小姨了。我不可能与你们和解,你死了这条心吧。”
“幽逸大师……”
“这里没有幽逸大师,”这个称谓让郑洁一下子破防了,她唬地一下起身,“这里只有复仇者,告诉你小姨,让她做好准备,我一定会告得她坐穿牢底。”
这时,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为心爱的男人痛苦。
没有人要求她大度,要求她做一个圣人。
童司韶默默坐着听她发泄,既不反驳,也不安慰。
这家店上菜挺快,不大功夫,服务员就端着一锅汤走进来。
童司韶主动给郑洁盛了一碗全素罗宋汤,放在她面前。
郑洁看着那碗橙色的浓汤,突然又红了眼圈。
今天她喂陈天吃素饺的时候,陈天一直喊手疼。
“师姐,我手疼,师姐,我以后该怎么办?”
医生说,他的伤口已经好了,这是幻肢痛,一种创伤后遗症,需要长期治疗。
郑洁抬头对童司韶恨道,“我想她死,我就要她死。”
说着,她起身离开。
其实郑洁带童司韶来这间素菜馆的时候,是打算与她协商庭外和解的事情,陈天曾做了什么,郑洁一清二楚,她也知道,陈天并不无辜。
但郑洁发现,她过不了心理这个坎,她没办法原谅李春晓。
事关情人,再明智的人,也会变得意气用事。
童司韶默默买了单,开车回家的路上,打电话告诉王律,庭外和解估计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