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说的豁达,镜流攥着她的手却忍不住加大了力度,然后猛然惊醒,迅速松开了握着白珩的手。
白珩反而伸手攥住她的手,虚虚握着。
“以后我不在了,丹枫蜕生了,应星被流放了,就剩下你和景元了,你们要好好的。”
镜流眨了眨眼,将眼中的眼泪逼了回去,轻轻开口:“嗯,我知道的。”
“你要多关心景元,替我们的那份都关心上,他就是个喜欢为难自己的小孩,可喜欢给自己肩膀上扛责任了,也都是我们不好。”
“嗯。”
“应星肯定会偷偷回来,他一向是很桀骜的性格,你替我把他打造的弓还给他吧,给我那完美的神兵寻找下一个主人的事就拜托他这位仙舟第一工匠了。”
“嗯。”
“还有丹枫,转生后前尘尽消,丹枫的一切都归咎不到新持明身上了,但是新生的孩子肯定会被欺负,被刁难,如果可以,你多帮帮他。”
“嗯。”
“我还有不少收藏和存款,你替我交给那些受到无妄之灾之人的家里吧,是我们对不起他们,这也是我们的罪孽,如果我当年能更关注丹枫和应星,就不会有那些事了。”
“嗯。”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镜流,你一向喜欢勉强自己,和景元一样,不愧是师徒呢。”
“…嗯。”
“镜流,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你,就算你是个只会回答我嗯的人也一样。”
“嗯……是,我也喜欢你。”
“哈哈……咳咳咳,镜流,这一生我过得很幸福哦。”
“有了你们作为朋友,身为飞行士守护仙舟,实现了我狐人旅行家的梦想,这并不算短暂的一生无比充实。”
“现在,我要踏上最后的旅程了,镜流,不要难过。”
“嗯……好。”
或许会有很多遗憾,遗憾丹枫,遗憾应星,景元,还有你。
我们都默认应星会是那个最早离开的人,谁知道兜兜转转,那个最先离开的却是我。
丹枫……
白珩的手无力地从镜流掌心滑落,狐人依旧有着如花的面容,却苍白而脆弱。
她闭上了眼。
镜流再也忍不住,扑到她尚且温热的怀里失声痛哭。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流泪了呢?
她一向将眼泪当做软弱的象征,但是当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离开时,她除了眼泪,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送别她了。
或许是她被白珩宠坏了。
被宠坏的小孩总是很会哭,因为眼泪可以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但是那个满足她愿望的人呢?
正在此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压低音量,依旧显得欢快的声音悄悄道:“看看谁来了,我们……”
话音未落,他看见屋内的情景,整个人呆愣原地。
身后一位高大的白发美女压低嗓音,用低沉的男音不满道:“别占着门,进去,怎么了……”
他也愣在了原地。
屋内,镜流趴在已经失去生息的白珩怀里,默默流泪。
即使他们两人打开房门也没有多给哪怕一个目光。
白发的健壮美女手一松,一个光滑的瓶子砸在地上。
“乒乒乓乓——”
清脆的声音拉地很长,很长————
—————
人生,就是不断失去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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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乐只是一时,痛苦却是长久。
那种失去的痛苦仿佛是一场无尽的雨,每一滴雨水都是失落和悲伤,不断地滴落在心灵深处,无法停歇。这种痛苦就像是慢性病一样,时时刻刻侵蚀着你的内心,让你感到无助和绝望。无论你如何努力去摆脱,它总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恨?
有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恨谁,应该怎么去恨。
景元轻轻叹了口气。
他早就明白生活究竟是一盘什么样的艹艹艹玩意了,却仍旧时不时被踢一脚。
如果楚东在,肯定已经抱着他柔声安慰了吧。
他总是说:“你每次难过是时候都特别可怜,像是一只辛勤劳作努力把自己养的油光水滑的小白喵被路过的坏蛋狠狠踢了一脚,凄凄惨惨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其实要一直做他怀里可爱的小白喵代餐也挺好。
毕竟他唯一的一只大白喵已经走了。
垂垂老矣的白狮子固执地守在神策府门口,等着他回家,等到了,便也支撑不住了。
会抱着他说景元元真可爱的白狐狸也走了。
丹枫,应星,楚东……
大家都走了啊。
只留下他独自一人。
景元独自在丹鼎司门外,凭栏远眺,建木矗立,星槎如雨。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惆怅。
在这一刻,他突然真切地明白,少年时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尽识愁滋味。
他正独自感叹时光飞逝,兰因絮果,谁知一声有些熟悉的尖叫从头顶的天空传来,满是惊慌失措。
“我不会飞啊——”
景元抬头仰望苍穹,只见一个有着熟悉面貌的小少年从天上直线降落,竟直直朝着他所在之处砸下!
“快让开——”
此时正在做着自由落体运动的少年也发现了自己下方的人,赶忙大声喊道。
景元却完全被震慑住了,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我说,快闪开!”
少年看见自己即将砸中的人完全不躲,当即又急又气,大声怒吼。
谁知那人却更不让开了,他仰头直面天空,手臂张开,作出一个迎接的姿势。
然后,在光天化日之下,楚东少年坠落到了他的怀里,正好被覆盖着一层轻甲的手臂抱住。
此时,阳光正好,仙舟的天气系统一如既往正常工作,白发男人金眸熠熠生辉,几可与骄阳比肩。
他轻轻地,仿佛生怕惊走了什么地,小声道:“我是景元,你呢?”
惊魂未定的少年喘了几口粗气,定了定神,才道:“您好,谢谢你救了我,我是楚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