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尽欢对岳萱宜的感慨并不奇怪,牧修远一直都把他自己隐藏得太好了,就算是原本的“顾尽欢”其实也并不了解牧修远。
而她不是“顾尽欢”,所以才能跳出来以一个上帝视角无喜无悲地看待所有人。
顾尽欢抿了一口酒润润嗓,看着岳萱宜低落的模样淡淡笑道,“其实这也很正常,人在外不是谁都有勇气完全展示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的,包括你也是一样的。”
岳萱宜忍不住皱起眉毛,“我?本小姐坦诚得很,才不像你们似的什么心里话都憋着呢!”
顾尽欢一副纵容地态度点点头“嗯嗯嗯”了几声,岳萱宜不由得羞恼地瞪着顾尽欢,却见顾尽欢弯起眉眼调侃道,“我们的岳大小姐是最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把你搁在网上一定是头一号的‘傲娇大小姐’。”
岳萱宜被说得脸颊泛红只能喝酒掩饰她的羞赧,顾尽欢估摸着她的心情应该好了些便继续劝慰道,“岳萱宜,你之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那时候只是觉得你和我一样的,我们其实都跟牧修远不合适。
牧修远想要的就是像萧琳一样能小鸟依人全身心都依赖着她的女孩子,而你我都不是愿意把决定权交给他人的人,所以注定了无法从牧修远身上获得幸福。”
岳萱宜怔然地看着顾尽欢,半晌后无奈地轻笑几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那句话吗?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告诉你。”
岳萱宜说着道出了一件许多年前的小事。
“你应该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吧,牧家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寿宴上,那时候你我修远咱们三个都还在上初中,我家那个时候因为我爸的小三带着私生子闹得我家鸡飞狗跳,我大哥二哥那时候都在国外留学,我自己一个人在寿宴上心情不好,有人不长眼拿这件事对我阴阳怪气,我一时气不过,后来就趁着那个人落单时偷偷一脚把他踢进游泳池里了。”
顾尽欢在记忆中没有找到与之相关的内容,见她一脸迷茫,岳萱宜也不恼,只是继续回忆过往。
“你没印象也正常,那时你好像在给牧爷爷拉大提琴。总之在你拉琴的时候牧修远带人把那个嘴欠的人捞出来了,却问都没问就直接把那个人从寿宴上给撵出去了,然后叫我不用担心。”
岳萱宜顿了一下,眼神中一闪而过出了些许羞怯之意。
“有客人掉进泳池里却被修远赶了出去,那个客人家的人后来找上门来,他妈妈知道后很生气,修远却没有把我说出来,而是自己揽下了罪责挨了他妈妈的一顿打。事后我去探望修远的时候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他说,‘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难过,也不要怀疑自己’。”
顾尽欢听完终于明白了岳萱宜为什么对牧修远有那么深的好感了。
那句话,不止是指的岳萱宜这次做的事,也是指的岳家当时出现私生子的事。
而岳萱宜又猛地喝了一大口酒后继续对她说道,“顾尽欢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修远那句话,我可能真的会因为我家那个私生子一直消沉下去,修远在那个时候拉了我一把,是唯一开解了我的人。
从那以后我就真的好喜欢他,但我也知道你们两个有婚约,我看得出来修远的目光总是偷偷追随着你的,所以我也没打算把他抢过来,只是想默默地在一旁守着他就够了,我甚至以为像他这样因为私生子的事而一直过得很不开心的人以后一定会是个对感情非常忠诚的人,所以我真的有点接受不了,他怎么会是先背叛了你们之间感情的那一个?”
顾尽欢看着岳萱宜又连倒了两杯酒,一瓶帕图斯被她当水一样灌,脸颊上泛起微醺的红晕,眼眶也同样渐渐发红盈起了水汽。
“我不明白,顾尽欢,你为什么就能那么轻易地放手了?你不是喜欢修远的吗?你们两个一起长大的不是吗?”
“不,我并不喜欢牧修远。”
“你瞎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得出来你以前明明是喜欢他的,要不是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互相都对彼此有意思,我犯得着连告白都没有跟修远告白过吗!”
顾尽欢看着岳萱宜执拗的表情叹了口气。
“……因为那个喜欢牧修远的‘顾尽欢’已经死了。”
岳萱宜的酒劲儿上头,分辨不清顾尽欢的话里有怎样的深意,她握着已经只剩下四分之一的酒瓶沉默许久,挂着眼泪自嘲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