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晨间,永国公府外,张大壮等在外面,他那狮吼功夫薛镐见识过的,薛镐忙跟他说:“你别喊,有话好好说。”
上回,张大壮想安排平安物色豫王,结果自己喝个烂醉,几日来,都没能和平安见一面,他自然心急。
他对薛镐:“那你进去叫小妹。”
薛镐搓搓耳根子,说:“不成,今日开始,宫里的赵嬷嬷就来我家,教我几个妹妹礼仪,来日平安进宫当公主伴读。”
张大壮咋舌,在乡下比起国公爷、王爷,皇帝的名号要响亮得多。
他皱眉:“不会被人欺负吧?”
薛镐想起跋扈的玉慧郡主,还好张大壮不晓得那件事,不然以这大老粗的脾气,估计要闹开了。
自然,再有下次他也不能忍。
他便说:“怎么可能,若有人敢欺负二妹妹,我第一个去揍他!”
…
进宫自然不如洗尘宴急,从秦老夫人面见皇后娘娘,再到敲定三个孩子,有足足几天,薛家请了个宫中的老嬷嬷,让家中姑娘好好学礼仪。
没几天,八公主最后一个伴读也敲定了,就是宁国公府的大姑娘,徐敏儿。
徐敏儿十五岁,皇后娘娘见薛家的都过十四了,最后一个伴读,便也选同样年纪的,八公主也有十三了,大差不差。
清晨,天际一片青碧。
一辆鸡翅木绛紫顶的马车停在国公府仪门前,冯夫人亲自送到仪门口。
她知道平安至纯,很难惹得公主不喜,还是叮嘱:“再如何,也不要委屈自己,想要什么就说什么。”
薛家祖上拼搏多年的根基,不是让子孙窝囊受气的。
平安点头,冯夫人说的,和周氏曾经说的差不多。
她背着一个鹿皮和苏绸缝制的小挎包,是这几天薛静安做的,冯夫人偷偷往里面塞了点金叶子,说:“若想使唤宫人做什么,便给他们这个。”
给金叶子不夸张,那宫墙内消息不定及时,她就是要让宫人都知道,平安在国公府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半点委屈受不得。
不多时,平安、薛静安和薛常安都上了马车,冯夫人道了声阿弥陀佛。
只盼着伴读的这几个月,一切都顺利。
…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宫城脚下,大盛宫城红墙金瓦,重檐斗拱,巍峨厚重,这里比国公府,规整肃穆得多。
薛静安和薛常安不是没有进过宫,可是,这回不太一样。
从知道消息到现在,两人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比自己想象的要紧张,薛静安手心都冒汗了,她们不由自主地看向平安。
平安本是抬头,眼底映着城门,没一会儿,她就收回目光,一派淡然。
薛静安和薛常安突的也没那么燥了。
而平安摸了下脖子,墙好高,脖子好累。
她们前来的时辰,是掐算好的,果然不过片刻,又一辆悬着“徐”字牌的马车停下,是宁国公府的徐敏儿。
薛静安上前一步,笑道:“敏姐姐。”
徐敏儿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她挽着惊鹄髻,一袭天青色葡萄缠枝云绸裳,眉宇清丽,很是有几分出尘的气质。
不过,薛静安若没记错,她从前不爱这个颜色的,只是这几日,京中闺秀间攀起“飘飘欲仙”之姿,她才穿这身衣服的。
说起来,这阵风气,是从平安洗尘宴过后就有的。
薛静安偷偷看了眼平安,平安却也不用刻意穿浅色衣裳,她就是大红大紫,仍干净且清冷,如仙子落凡。
她们递交腰牌,从西华门进宫,眼前是一条又狭又长的甬道,没走一会儿,远远瞥见一行人,正是玉慧郡主。
玉慧郡主住在东宫,进出宫门皆比她们肆意些,此时,她坐在轿上,斜睨她们几人。
徐敏儿唤道:“郡主。”
玉慧郡主盯着薛静安,然而,却第一次没有开口,讥讽薛静安,反而看向平安,冷笑了一下。
薛静安想起祖母的交代,赔罪是要赔的,但冯夫人手把手教她怎么“赔罪”,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说出练过百遍的话:“郡主,上回得罪了,我家二妹妹不大懂东宫的事,郡主怎么会是那种苛待姊妹的人呢。”
玉慧脸色一黑。
平安睁圆了眼儿,好像在说,原来是误会。
她分明没说话,可玉慧看在眼里,却觉得她是不屑开口,她心口起伏了几下,对抬轿的太监道:“走。”
宫里可是她的地盘,她就不信,自己还争不回这口气。
…
辰时正刻,随着宫人一声“退朝”,文武百官从兴华殿步出,或去文渊阁,或去六部衙署,或出宫。
豫王因被万宣帝留下用膳,待他离开的时候,宫道上已无人影,一片安静。
他要去太寿宫见母妃。
两位宫中的公公和刘公公躬身,毕恭毕敬地带着豫王,刚过西华门,他眼角余光里,几道少女的身影一晃而过,衣袖翩跹之中,有一瞬,无端的熟悉。
豫王抬眼望去,沉夜一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思忖。
刘公公示意带路的公公,公公便问豫王:“王爷,那是八公主殿下伴读,可是有什么不妥?”
豫王道:“无事。”
到了太寿宫,元太妃也刚用膳,她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如今颜色淡去,穿着朴素,深宫无趣,她便找来佛经读,读出了一身清苦。
见到儿子,元太妃少有的喜色:“诠儿,这些日子可好?”
豫王:“回母亲,儿臣一切尚可。”
元太妃看着长成的儿子,念了声阿弥陀佛,又说:“早些年,倒是累了你。”
虽则豫王一出生就送出了宫,免受宫墙深处的阴私,但仍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他少时便中过两回毒,如今调理好了,也一直以身体不康健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