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和她之间无法清算,若是非要清算,那也是无价且封存至今的无价宝......
那天晚上,他在落了尘的主卧地上,蜷缩在地板哭了整整一夜,直至被冯润华寻到时,人已经发着高热晕了过去。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不会轻易落泪的人,但自从遇到她以后,他成了一个爱哭的小孩儿,一次是2013年,一次是2020年看到她邮寄过来的信件。
7年,他以为等她这个事情是遥遥无期的无望,怕是所有的爱恨悲欢都只能悉数被他埋在心里,在旧时光里燃烧殆尽直至完全消散。再见面,他方才知晓,什么叫死灰复燃。
找到她的时候那些怨也不由自主的咽下,他从未想过要报复她泄私愤,而是为了能够长长久久的站在她面前,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说上一句:“可不可以给一个机会,重新相爱?”
舒岁安轻轻抓起脸颊边的手,沙哑的开口,开口说话曾经是本能,现如今要说话却要鼓足勇气才能控制。
她说:“那年圣诞,那场雪我记在心里很多年,以至于不管身处在柏林,还是在淮北看雪时,都寻不到相同的心境了。往昔我觉得很幸福很快乐,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没办法扭转,也没办法回头。我知道你怪我不辞而别,而我也不能轻易原谅那些人和事,此后经年我回馈给你的也只有那些好的回忆,正如现如今的我一样,无法回馈给你什么,我连简单的生活表达都没有能力赋予,更何况是能够爱你这件事呢......”
舒岁安话到此便止住了,神情一如往昔,没有悲喜,没有起伏,低着头:“正因为清醒,所以才不能......”
浅浅话语,宛如冷水,浇灭了周应淮那颗心。
周应淮的心被狠狠揪住,他还是那么的温润静默,只是眼底里不再波澜不惊,似有浮光在里面,人瞬间沉默,眼前视线也渐渐模糊。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佛曰:“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要生而不见,见而疏远,这比剜心还要难受。
明明有个词叫先苦后甜,做人做事亦是如此,这也是老祖宗言明的道理。
但为什么在他看来只有苦呢?
看到周应淮眼角溢出的泪,程军也有些被吓到了,那一刻周应淮不再是他心中那个完美冷漠得没有情绪的机器,而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也有了七情六欲,也会悲喜交加,也会为了某个人,某些事染了世俗。
舒岁安的淡笑在嘴角晕染,那一笑云淡风轻,有说不尽的苦。
最后,他还是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抓住她的手不再放开,似乎这样她就可以变回那个眉眼不染忧愁的舒岁安。
属于他快乐的舒岁安。
舒岁安静静地开口:“我的回来,每个人都很累,都并非带着喜悦,相反还带来了很多麻烦和烦心事。我看着你面上越来越难过的眉眼,我想日后会不会演变成厌恶呢?会不会把仅存的那些美好悉数覆灭掉呢?我也想哭,只是我哭不出来了。在德国我已经哭了太多次了,以至于每哭一次就会绝望一次。你知道吗?我已经没办法有同理心对待外在的人和事,正如在旁人眼里我是个怪人一样,我无法阻止别人对我的评判,也没办法让自己回到从前。我浑浑噩噩的从18岁活到了25岁,就好像一个被世界淘汰抛弃的弃儿,唯有哥哥和阿晨照顾我,不嫌我麻烦惹事,不因为我生病而把我当成一个不正常的人。”
话里提及的两个人都是他的死穴,周应淮身体忽然发冷,仿佛在害怕什么,力道极重的握住舒岁安的手,厉声道:“现在有我,一样的。”
“应淮哥,爱你是真,但不想爱也是真。若是你觉亏欠,那我就好好待在你身边,等你有了妻子,有了家庭,我自然会履约离开。”
舒岁安的长发披散开来,如丝线般缠绕在他的胸口,心有千千结的缠绕着他。
周应淮没有动怒,吻轻落至她的发顶,而后人很平静,平静到他都觉得自己可悲。
“为什么我的妻子不能是你呢?为什么要把我们之间的爱束缚在交易上?”
“我们曾经爱得很深,却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捉弄,最终也走向不可避免的结局,正如画本的结局一样,无法长相厮守,也无法天长地久。我们已经错过经年,早已不能回到最初了,自从我回来以后,我们之间的爱意会随着一天天的折磨逼至悬崖峭壁边摇摇欲坠,消磨殆尽,你觉得会真的如你所愿长长久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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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的时候,舒岁安把深埋7年的痛亲自刨出来放在人前反复凌迟。
两人的身体相贴,很近很近,近到舒岁安可以听到周应淮左胸膛上那颗为她跳动的心跳声。
周应淮动了动身子,把人搂得更紧一些,似乎这样就可以把怀里的人留住那般。
“岁安,你说的没错,时间真的可以磨灭很多东西,看似美好的事物往往总会落得狼狈收场。而为这场美好付出相应的代价,我饱受失去你的折磨,7年以来没有一天不心痛难忍。我好不容易才寻回你,我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残忍?这么多年来我只想知道你在哪里,想再次拥你入怀告诉你:“对不起,我不怨你,我很想你。”,2015年我受邀参加淮安一中的艺术厅剪彩,在熟悉的地方,悬挂着属于你的作品。我站在你的画作看了许久,画作的右下角却标着无名氏的标签,你知道我看了以后心中有多么悲伤吗?就好像你不曾出现过,有关于你的痕迹都被一 一磨灭,让所有人都遗忘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她这么熠熠生辉的发光发热过,就好像这个人是杜撰出来那般,不曾存在过。有路过的学生问这是谁画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说出你的名字:“舒岁安,她叫舒岁安。”,因为我知道,你是真实存在的,上面的笔触都是属于你的色彩痕迹。而你,只是受伤躲起来自己舔舐伤口,与我赌气罢了。2020年年下,得知你在淮北,我立马乘坐飞机前往,那时心中有多么欢喜,以至于在飞机上难得有了经年已久的倦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做了一场美梦,梦里,我梦到了过去,找到了曾经的舒岁安,让她好好等我,一定等我,她说好,与我拉钩,然后我们的手紧紧牵着,一辈子都没有再分离。”
他声音带着颤音,说不下去时缓了半晌,有一滴泪落在他的衣领,晕染开来像一朵盛开的花:“不管是过去的舒岁安,还是现在的舒岁安,还是未来的舒岁安,不管如何我都要。”
舒岁安鼻头发酸,心头的窒息愈发的明显,似是有穿膛风在呼啸盘绕,良久后才轻声回道:“你要知道,一辈子很长很长......”
“我知道。”他把下巴贴近她的发顶,淡淡的回答。
如果一辈子没有她,纵使再长,也无趣。
如果一辈子里面有一个她,纵使再长,他也会觉太短。
舒岁安唯一 一次没有挣脱他,往昔的爱侣紧紧相拥,对于寻常的情侣来说,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拥抱而已,只是对于周应淮而言,怀中的女子便是他的一生。
就连简单的拥抱,都是舒岁安回馈给他的爱。
刹那间,仿佛他们是相爱很久从未分离的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