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有一个房间专门辟给舒岁安养病的,也同时不允他人靠近的禁地。
因为靠近就会惊扰到里面宛如惊弓之鸟的女子,她只信任肖晨本人,连易衔辞都近不了她的身。
某日上去送餐时,只是把她手里的小物件取出,怕用力伤到了她,却不小心为此自己还受伤了,肖晨不得不把她隔离开来,避免再次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前来诊治的医生乔治是也君尧的好友,趁舒岁安熟睡后,与他交代了一些事宜,他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无人可以靠近,那么贴身照顾她的,也就只有肖晨本人了。
这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和决定了。
瞧她熟睡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肖晨还要另外找一处住宅安置受伤的易衔辞,顺道购置一些生活用品予他。
于是乎便联系了中介,暂时在网上招了一名住在附近的钟点阿姨上门服务清扫宅中卫生。
事与愿违,事情还是朝不好的方向去了。
那天,肖晨接到钟点阿姨乔安娜的来电,说是被他宅中那名女子袭击受伤了。
在华人超市购物的肖晨顾不得购物车,随即立刻动身返家。
回到住宅后,只见乔安娜滔滔不绝用一口浓厚的德语摊大手一摊的讨要医药费,从她口中时不时蹦出的一个英语单词,他也大致知晓了情况。
无非是说舒岁安恶意伤人,让她大受精神和身体上的伤害诸如此类。
他瞧见乔安娜手指上确实有一条小小的划痕,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并非是他人恶意伤害的。
只是顾不得那么多,他应付了几句后立即上楼,因为阁楼上的人不是可以耽搁的。
阁楼上传来又哭又笑的声音,眼前一幕惊得肖晨出了一身冷汗。
乔安娜口中说出所谓推搡,也应该确有其事,但多日三餐不定时的舒岁安是推不动她半分的,或许有踉跄,但绝对并非倒地受伤这么严重。
地上的玻璃瓷片应该是妆台上的玻璃匣子,平日里头装的都是一些小玩意,不值钱。
乔安娜适才看见地上瘦弱的舒岁安,显然她撒谎了,人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又或是心虚什么,尽主动弯腰帮忙收拾残局。
只是肖晨先一步拦住了她,除去原有的钟点费,还额外给了伤药费用,只想打发人走。
毕竟他眼里的耐心只专注于女孩的手腕上都是一条又一条又深又浅的伤疤。
她又在无意识的伤害自己了。
不知情的乔安娜收了钱自是兴高采烈,临走前还言辞不雅的轻蔑地大喊:“女疯子。”
用的是当地词汇,不过她口中的这个词汇他知道什么意思。
他不喜,不喜他人称舒岁安为女疯子。
无论是什么人,是园丁也好,是来帮忙清洁卫生的钟点工也好,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向来只请临时的兼职,从不请长工。
她分明,分明只是生病罢了......
在他眼里舒岁安只是时常一个人待着,人也只是不肯开口,沉默居多,比起那些情绪起来喋喋不休的病患,她更不会张口喋喋不休令人厌烦。
但他深知,她不仅仅只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身上失语症愈发的严重。
人也只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不爱说话,不起情绪,厌食厌世,那双曾经动人的杏眸也不再生起一丝一毫波澜。
他并不怪不知情的乔安娜,只是人一如既往执拗的解释道:“她只是生病了,谢谢您今日能前来帮忙,慢走。”
送走乔安娜后,一地狼藉自然由他处理。
掺了血的玻璃碎片里头,原来是装着一封明信片的,是初时来到柏林时,难得她喜欢的一张风景照,当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挪不开步子走。
上头所植是柏林当地的绿植,菩提树。
中国有句老话:菩提树下种菩提,一树一菩提、一花一世界。
他希望,她亦能参透其中各种,但更多的是难得她喜欢,便买下来给她了。
拂开上头的碎片翻过背面时,肖晨发现上头的字被写得歪歪扭扭,明明曾经她那一手字肖似其父,清雅隽秀。
见他把明信片翻转过来细看时,舒岁安起身挣扎求情,声音囫囵般很低很低的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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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可布可一几给文员(可不可以寄给文鸳)?”
那封写得歪歪扭扭如同孩童初初习字般的明信片落在了地上,上头的地址赫然是淮安市。
肖晨把她夹在臂弯里下楼步伐加快,狠心地把她关在自己的卧室里,落了锁。
里头的人拼命的啜泣拍门,激动道:“文鸳,文鸳......”
他知道不能与她计较,深深吸了一口气,背过了身子后,背部也紧紧贴着门。
手里中那枚钥匙,上头的纹路膈得手心都疼了,疼感蔓延到心头。
那个男人毁了她,当初允诺的誓言也食言了。
他从来都不是舒岁安的救赎,而是灾难。
房里头的舒岁安不断的用力拍门,手心浸着湿润都拍红拍麻了,也不见她觉疼,一直拍。
她的情绪已经崩溃到极点,哭声从细如蚊直至凄厉尖锐,响彻整幢房子。
终是逼得她哭出声来了,这是这些天来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像是把全数掩埋在心中的痛通通发泄出来,酣畅淋漓,闻见的人都感悲怆。
不忍再听,他扶着墙踉跄起身,忽而才发觉自己的双腿早已无力的颤抖。
门内的女孩痛苦不已,门外的他又何尝不心疼得无法呼吸呢。
远处的木制楼梯上,还不慎遗落了一台摔碎的手机,弯腰拾起时,屏幕适时亮起。
上面的壁纸是他们曾经的合照,照片里的女孩依偎在周应淮怀里,她笑眼弯弯,清浅明媚,而她心中的良人也笑得宛如月光清雅。
只是如今就如同屏幕一样,四分五裂。
夜幕降临,他做了舒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