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奚娟,慢慢地俯下身子,双手扶着轮椅把手,把奚娟蜷进怀里,逼迫她直视自己:“我要让某些人得到应得的代价。”
舒岁安全身上下都与奚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唯独一双眼与舒父如出一辙。
姣好的容貌配上这么一副眸子,让奚鹃屏住呼吸,瞳孔不自觉放大。
偪仄的空间,让她不经意想起一些往事。
在很多年以前,那个穿着制服满含期盼递出那一封情书男人的模样是怎样的。
她曾经,其实也是动心过的……
舒岁安杏眸深处的那一抹狠厉的情绪转瞬即逝,她勾了勾唇角,紧握轮椅把手的手也松开了。
她退至叶君尧身旁,垂下眸子掩住方才的失态,此刻让人无法再窥探出半点蛛丝马迹。
叶君尧侧眸望了一眼,见舒岁安已无谈下去的打算,淡淡开口:“很晚了,送奚女士回医院,好好配合治疗。”
他伸手客套的拍了拍奚鹃的肩头,温和有礼,恰到好处。
只可惜二人是背对着舒岁安的,她没有看到,奚鹃微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
那是惊惧的下意识反应。
如今,对于自己而言,眼前的人只是一具病入膏肓的行尸走肉。看在舒岁安眼里他才没有下狠手,叶君尧把她交接到护工手里,临走时在她耳畔悄然的吐出几个字:“好好配合治疗,知道吗?”
目送司机把二人遣返,舒岁安并没有在舒家久留。
她恋恋不舍的朝背后看了眼,随即转身迈开冰凉僵硬的双腿离开。
她拿起手机,电联通知易家的司机前来接送。想回去歇息了,太累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应付了。
“我送你吧。”叶君尧从兜里掏出钥匙,在舒岁安眼前晃了晃。
舒岁安已经忘记,上一次他们这般亲密无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用,你那么忙,大年初一你回去陪叶爷爷吧。”舒岁安尽量表现出自己若无其事,轻轻笑着补充道:“她的事已经够麻烦你了,不想你再这么劳心劳力。”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确实不宜再有过多的牵扯。
叶老调离的申请一直被压着,但想离去的心是压不住的。
况且,二人的关系早已不似从前,如今二人还能这样说话,已经很难得了。彼此间都有难处,不是他们可以做出决定的。
易家的座驾到了,司机落车帮着打开车门。
他默默的转身离去,身体交错的时候,舒岁安最终还是扭头开了口:“新春快乐,祝余哥哥。”
这一瞬间,寸草不生的心得到了些许缓和。
他在对路站定,温和的点了点头:“同乐。”
舒适安隔着车窗读懂了他口型:“走吧,回易家。”然后拉下隔板,闭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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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车子驶向相悖的方向,他径直往叶宅走去,步子很小很慢,空荡的长街上只有自己。
凄凉、孤寂。
......
回到易家时,已过午后。
所幸来拜访的陈家人用过便餐后也走了,舒岁安悄悄的缓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这些大门大户的人家能这么有精力的一直应酬。
刚刚在车上已经差点睡着了,太困了。
只想两眼一闭,忘记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
到了院落,佣人们在她院外候着,说是见她不在,易洵之命人给她留了点吃食。
舒岁安接过,给她道了谢,拎起食盒便往二楼走去。
进了房,开了点窗子,点了盏安息香。
掀起食盒盖,里头是一碗蔬菜清粥以及一碟白糖松糕配了半个小煎堆。
舒岁安在西南没有吃过,拿起木筷尝了一口。
煎堆外皮酥脆,内里是炸得邦邦硬的花生米,很应节,但不是她所喜。
随便应付了几口,漱了口后换下脏衣便歇下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若不是外头的佣人照例敲响晨钟,她还可以继续睡。
翻身再次闭眼,脑海逐渐清明。
对,还要去前厅请安。她挣扎着揉了揉眼睛便起身了,她打算请安过后便回来继续补眠。
身子倦乏得很,她只想躲懒。
......
推开窗子,散一下房内的香气。
朝外头看去,院里头厚厚的积雪被扫清得一干二净,只留下薄薄的一层应一下景。
舒岁安速速的洗漱归整了一番后,随后看了看时间。
时间尚早,披上一件新的墨色斗篷,她顺手在置物架上取了一樽空坛子。
去岁的时候,她曾成功收集过一些,封坛之后埋土,待夏季再挖出开坛饮用,别有一番风味。
她打算去请安的路上,顺道收集一些干净的晨露孝敬周婉凝。
寄人篱下,也无能力赠予千金裘,只能赠予一些她力所能及的。
她聚精会神取着收集半坛子的清露后,掂量了一下,探头眯眼看了下瓶里头,差不多可以了,于是赶紧快步赶去前厅。
幸而掐着点到了,她在门外理了理乱掉的头发和衣摆,伸手掀开帘盖,只听见里头有笑声传出。
入门时,她偷偷抬头瞧了眼,见着周婉凝难得面色欢喜,把还未来得及饮的茶盏往身旁的桌上一放:“真的?”。
只见佣人微笑点头,周婉凝立马抬手让她扶起自己,满面红光,看似是有喜事傍身。
她今日身着暗红绸缎的旗袍,上头用金丝银线绣着几朵牡丹,配上她如今的神情。
除去雍容华贵外,多了丝欢脱,走起路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耳坠上的碧色耳环被带动得左右晃动。
很难想象,是什么喜事,让她失了分寸。
见周婉凝越过自己,眼角眉梢都没有分过一丝一毫给自己,径直走向二楼。
想必,今天的请安可以免了。
舒岁安把青樽坛子交由堂内的佣人,托她们替自己转达心意,顺道叮嘱了几句注意事宜,转身才看见姗姗来迟的易洵之站定在后头。
“洵之哥。”舒岁安像是没有芥蒂般乖觉的主动打招呼,。
易洵之方才进院里头就瞧见她把东西给了佣人,无视了她那假得要死的温和,好奇的随口问了句:“那是什么?”
舒岁安用的是一盏琉璃青坛,是往日她在舒家常用的一款,偶然在房中看见,看着大小适宜也就用了。
她不留痕迹地轻轻抽回被易洵之扯住的衣角,后退了半分:“给婉姨收集的清露,可用来泡茶,如今这个时节取的是院里头梅花的清露,待开坛,里头便会有一股清香的梅花。”
话语很轻,一切都像他所说的那样,要乖顺听话做好易家人。
“还挺会巴结的。”
他伸手揉了揉舒岁安的头发,长发及腰,手感极好。
舒岁安不敢妄动,欲张嘴说什么之时,看到院落有佣人前来寻易洵之。
说是淮安的周家有人专程来西南拜年。
一时间,易洵之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
舒岁安心下知晓了方才周婉凝跃然于面上的欣喜之情了是所为何事。
原是,娘家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