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云一向不记仇,好了伤疤便会忘记痛,她总以为别人也该和她一样,吵过闹过,还是可以很快和好,和父亲母亲是这样,和周穆周砚也是如此,更不要说苏梅兰周夫人几人,他们到底打打闹闹多少回,恐怕自己都数不清了,可一转眼,又好得跟一家人似的。
她和林夕相识多年,哪怕做不成夫妻,也该是朋友才对,找他帮个小忙,也不算太为难吧,晚云努力说服自己,鼓起勇气去往昭阳殿。
当昭阳殿的宫人告诉晚云,二公子一个时辰前去了德阳殿,她也未作他想,又转身出门,往另一边走去,反正两座宫殿挨得近,她想着就算没寻到人,也能跟苏慕云闲聊一会儿,姐妹俩也有许多日没见面了。
齐耶达入狱后,德阳殿的女人大多已经放出宫,苏慕云因是小郡主生母,无法自行决定去留,齐颜可汗便允许她继续住在德阳殿,负责照顾小郡主的衣食起居。
晚云特别喜欢苏慕云,她温婉大方,耐心体贴,无论说话做事都非常顾及旁人感受,和她在一起时,总让人觉得很舒心很温暖,因此才短短半年时间,晚云同她的亲厚程度便超过苏梅兰,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姐妹。
往日里,苏慕云一天要去景馨苑好几次,一日不见心里都空落落的,总觉得肚子里有好多话想对彼此说,可最近不知怎么的,她过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几日更是人影都看不见。
晚云在她面前随意惯了,因此走到德阳殿时,没让宫人去通传,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前脚刚踏入正殿,晚云便听到里面传来林夕的声音,距离较远,她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可紧接着又响起苏慕云爽朗的笑声。
晚云站在门口,进退不是,苏慕云平日的言谈举止,完全透露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从不会这样放声大笑,晚云认识她这么久,还未见过她言行有失的时候。
想起前些日子,苏慕云欣然前往昭阳殿探望林夕,还主动送去跌打药酒,晚云不得不怀疑,他们二人私下里已经有所交往。
她心里冒出一股莫名的酸意,难怪她拒绝他的表白后,他再没来纠缠过,原来是移情别恋了。
这个男人的心,变得可真快。
亏得她这些日子,一想起他哭泣的模样,心里满是愧疚不安,人家倒好,跟个没事人似的,另觅佳人去了。
晚云正打算悄悄离开,一转身忽然与送水果的宫人迎面撞上,果盘掉落下去,连同里面的冬枣撒得满地都是,晚云立马蹲下身,帮忙拦住四处滚落的冬枣。
咣当的声音引起屋内两人的注意,他们一同起身,绕过屏风来至前殿。
看着晚云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拾冬枣,苏慕云赶紧过来拉起她:“妹妹,别忙活了,这里交给宫人去洒扫,你进屋陪我们坐会儿,可好?”
“我们?”晚云拿余光瞥向林夕,轻蔑地哼笑着,“还是算了吧,我在这里只会打扰你们的雅兴,不如早些离开得好。只是我想提醒姐姐一句,看男人可别只看外表,也别轻信人家的花言巧语,省得被某些朝秦暮楚的伪君子欺骗感情,到头来伤心难过的还是你。”
林夕嗤笑一声:“宋晚云,这话你应该说给自己听,像你这种头脑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被人哄得心甘情愿献身的女人,才应该回去好好反思,而不是在这里居高临下地说教别人。苏姑娘聪慧过人,识人有度,可不似你那般好骗。”
晚云刷地一下脸色通红,气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脑子像被封印了一般,一点不能思考,喉咙也被死死堵住,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连骂人的脏话都吐不出口。
晚云委屈地看向苏慕云,想知道她的态度,可苏慕云不但没有半句安慰之言,反而一脸发懵地转头看着林夕,两人眉来眼去,不知道在暗中交流什么。
“行,是我多管闲事,碍了你们的眼,我这就走,不耽误你们二人培养感情。”
她哑着嗓子,艰难地把话说出口,身体却没动一下,还气呼呼地站在原地,想着苏慕云至少该来哄哄她吧,可让她意外的是,对面两人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只有林夕冷冷回了句:“慢走不送。”
晚云憋着眼泪,转身跑出德阳殿,一口气冲到御花园的树丛里,才忍不住落下伤心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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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压得她快要呼吸不过来。按照以往的经验,那些男人不是应该对她念念不忘吗?怎么这个人竟遗忘得如此快?
看来自己真该好好反省几日,以后再也不要相信那些臭男人的鬼话,什么山盟海誓,白头到老,全都是骗人的。
她擦干眼泪,不停给自己打气:“宋晚云,别再为不值得的人落泪。你可以靠自己逃出去,没有地图你也能想到其他办法,不要寄希望于男人,更不可卑躬屈膝,再去向他献媚讨好。”
晚云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刚转过一条小路,便看到远处一片开阔的草地上,有个小婴儿在爬行。
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她赶紧走上前去察看,那小丫头一见陌生人靠近,吓得钻进了一处低矮的灌木丛中。
晚云急坏了,立马扑过去攥住她的脚丫子,小孩子皮肤细嫩,灌木丛里枝桠多,很容易挂伤脸颊,说不定还会戳到眼睛,实在太过危险。
许是一时心急,拉拽的时候有些用力,晚云刚把她抱出来,小丫头就哇哇大哭起来,眼泪鼻涕和口水全都混杂在一起,抹得晚云一身都是。
晚云一边轻声安抚着,一边四处张望,总算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看见两个正在绣花的侍女。
直到晚云走近,她们才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绣绷,起身接过孩子,厉声哄道:“小郡主乖,不许哭了,再哭待会儿可就不能喝牛乳了喔!”
晚云交回孩子,正准备离开,听她如此一说,顿时火冒三丈:“哪有你这样哄孩子的?她才半岁的年纪,喝个牛乳还得受你威胁?她再小也是郡主,你们不过是伺候的宫人,哪里来的底气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