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的光景,定北侯府就收了不少贺礼,其中最重的,还是厉王府送来的。
三十名青甲军整齐划一地给沈黎跪下,虽说良莠不齐,但一看就是经过筛选的。
沈黎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最前面的陈嘉河。
那是跟过兄长的副将,在南楚一战之中没了左眼,被逼着退了军籍。
在她眼前的这些人,大概和他是一个情况,都是没有了军籍,曾被潜龙卫收编了的青甲军残部。
南楚一战,青甲军损失惨重,七成人全都死在了战场之上,除开老弱病残后,余下的还回来被兵部严刑逼供过。
那一战,北齐丢了两座城。
齐帝震怒,虽然定北侯率领青甲军强行夺回,但城池被南楚烧杀抢掠一空,死伤无数。
沈黎让周嬷嬷去安顿这些人,却单独留下了陈嘉河、朱荣和李洋。
朱荣右袖空荡荡,李洋看起来好像完整无缺,但面色苍白,唇色乌黑,分明是中了剧毒。
三人齐齐地给沈黎跪下。
“郡主,我等无能,未能保护主帅和将军,罪该万死啊!”
沈黎赶紧起来,和秋见一起把人扶起来:“南楚一战,你们在战场上,所见所闻都同我好好地说说,我不信父兄征战多年,从无败绩,竟会在这一战中殒了性命。”
最蹊跷的,还是李璟然这个年轻的将军竟然能力挽狂澜。
“我们并不该输的!”陈嘉河抹了一把泪,他的心酸无处说,憋的慌,“不是的!我们不该输的,我们是被出卖的!”
虽然她之前在为父兄治丧后想过青甲军兵败的无数可能,比如士兵贪功冒进,比如天灾人祸,比如战术失败,但从未想过竟会被人出卖。
“谁出卖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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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后勤,是补给出卖了我们。”朱荣晃荡着自己空空的右袖,“我按将军的安排带兵杀到了敌将的跟前,可那刀却扛不住断了!”
陈嘉河也道:“我们手里的弓箭,没一个能射的远,扛不住几下弓就要被拉断!”
李洋更是气的一口污血喷出来:“军中的粮草,根本不够,刚刚开始的确是白米,后来就变成了麦麸,我们是士兵啊,不是畜生啊!我们是为北齐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啊!”
要不是扛不住饿,他们也不会在兵败后,藏在沼泽里啃着毒草过活。
“要不是厉王殿下,我等此刻都还在兵部的牢房!”
三名士兵想到战场上死伤无数的兄弟们,还有回来之后受到的严刑逼供,就忍不住落泪。
沈黎的心都揪起来了,她死死地咬住唇瓣,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她让秋见带着人下去安顿,心中却已经明白了几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后勤补给出问题,那一定和户部脱不了干系。
她从未想过前线竟然惨烈到这种地步。
父兄他们战死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沈黎才逼得自己冷静下来,门房就来报,说是赵清河来了。
她赶紧收拾了下自己,就看到赵清河提着礼物姗姗而来。
“郡主,”赵清河将礼物放在桌子上,“舅母说,她需要一个交代。”
沈黎知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