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心脚下。”楚绮语气温润。
红杏点点头,慢慢回了储秀宫西配殿养和殿,把木炭往地上一放,那股子气闷又涌上来,她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时答应正绣着鸳鸯戏水手帕,听见动静,她回过头来,瞧见的便是自家贴身小宫女红着眼睛的可怜巴巴模样。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时答应放下手里的活计儿,忙问道。
这话一出,红杏又忍不住要哭:
“小主,内务府克扣你的月例,本该给你的20斤红萝碳,给换成了最便宜的烧火木炭不说,还只有三斤左右而已。”
后宫嫔妃等级为皇后、皇贵妃、贵妃、妃、昭仪、嫔、才人、贵人、常在、答应。
入了冬,各宫嫔妃按照各自等级不同,每月的月例也会不同。
从皇后开始,一个月的红萝碳月例为110斤,皇贵妃100斤,贵妃90斤等往下依次递减。
到了答应,便只有可怜的20斤,一天省着点用,到月底都剩不下多少。
而就这么点东西,内务府竟然还克扣了。
“除了克扣木炭,还缩减了小主的银两,奴婢只拿到了3两银子。”红杏委屈落泪。
由于这几年国库空虚,后宫中妃子的月例一减再减,本来答应每个月便只有5两银子。
这又被内务府吞了2两,平日里时答应便是想拿钱出来打点,都不够格。
听着红杏的愤懑话语,时答应却沉默了。
她沉默着拿出干净的浅青色荷花绣帕,擦拭红杏抑制不住的小珍珠,半晌,方才自卑开口:
“我一个月都没等到皇上……翻牌子,后宫贯会踩高捧低,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感,你不必太生气,气坏了身子便不好了。”
本该最难受的人,却反过来安慰红杏。
红杏垂下头来,“我只是在为小主不平。”
“不公平的事太多了,放宽心吧。”
时答应抱住红杏,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另一个伺候时嫱的小宫女,虽然年纪小,却也是个老油条。
预见主子不受宠的时候,对主子的态度就散漫了下来,除了日常干活儿,其他时候压根瞧不见她的人影。
三天前,老油条正式翘去其他宫中,不在储秀宫内做活儿。
时嫱的贴身宫女少了一位,对内务府来说不痛不痒,没人想给她再添一个。
这件事不了了之,而今伺候时嫱的,就剩红杏一个忠心婢女了。
正因为是唯一的忠心婢女,便愈发显得这份情谊珍贵,时嫱把红杏当做真心姐妹。
虽说碍于礼节没有太过胡来,但平日里,她吃的东西,总会额外分给红杏一些。
*
因为皇帝的遗忘,导致储秀宫的时答应便也被后宫女人们遗忘了。
就连一起住在储秀宫的其他答应,都因受过宠幸,而不屑于与时答应来往,刻意无视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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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嫱偶尔也会黯然神伤,自卑于自己是一个小官之女,自己除了会刺绣,琴棋书画样样不精,更没有出色的容颜讨皇帝欢喜。
以至于侥幸进了宫,都像一个局外人一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只怕余生就这样过去了。
楚绮知道,自己出手的时机已然成熟。
虽说原剧情中,原主是一年后才搭上宠妃那条船,才有机会靠近时答应,但时答应的窘境,并不是一年后才开始。
从她不受宠的时候,就注定了她的落魄。
原剧情中,时答应也曾对原主抱有过关于男女情.爱的幻想。
深宫寂寞,一个偶然出现的强势太监,也曾温暖她的心房。
只可惜,太监只有病态的折磨心理。
让时答应不堪折辱,早早用一根绳子了却一生。
如果楚绮提前接触,真·雪中送炭,时答应对楚绮的特殊情感,只会多,不会少。
日暮西斜,残阳似血。
楚绮拿着洒扫工具回去,净了手,拿着吃饭的盘子去拿今日份的暮食。
太监吃饭的家伙分别为瓷碗和瓷盘。瓷碗是早上盛稀粥用的,瓷盘则是晚上装粗粮馒头和咸菜。
太监总管安公公一如往常那样坐在公厨门口维持秩序。
他一张涂抹了脂粉的脸颊,此时比往常还白,时不时低声咳嗽,似乎是受了风寒。
但他对自己躺地板上睡了一整夜的事情,丝毫不知,只以为是昨天太兴奋了上火。
安公公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天气说变就变,半个月前还尚且热挺,这几日过了冬至,便开始凉了。
瞧见楚绮过来,安公公低声咳嗽几声,说:“今日有煲鸭,你拿三块去吃吧。”
煲鸭和炒鸡肉总是比猪肉抢手。
猪肉自带一股子去也去不掉的腥味,只有用浓重的调味料才能掩盖,贵族是不吃猪肉的,唯有下人才会为了能吃到猪肉而欢喜。
猪肉也是太监公厨最常见的肉类。
楚绮动作一顿,嗓音清越,不同于嗓音尖细的太监:“安公公是不是风寒了?可抓药了吗?”
她一向寡言少语,但每次得了好处,好听话总会说一两句。
安公公心里熨帖,以拳抵唇说:“已吃过了药。”
也不知道他梦里出现了什么,此时看楚绮的眼神比平日里更为露.骨,却也带了几分满意。
“今夜你再过来寻咱家。”安公公摩挲着竹椅扶手,说道。
“是。”楚绮点头。
旁边,一众太监再次投来艳羡的目光。
也有一些上了资历的一般太监投来疑惑的视线,以往那些被安公公叫过去的小太监,哪个第二天不是瑟瑟缩缩,脸色苍白,犹如惊弓之鸟?
这个小五子,第二天还能面色如常关心安公公,此子心智……看来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老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