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见到人,眉目舒展开来,“昨夜是患病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只是很早就醒了。”
陆子卿把药盒搁在桌上,蹲下给陈靖把脉。
“许是太久没有睡过安稳觉,昨夜多睡了一会儿,身子便觉得精神了,也会出现早醒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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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完脉,他把药碗取出来递给陈靖,还没靠近,一股草药苦味就窜出来。
陈靖看着一碗药暗自叹气,月余以来日日药不离口,现在闻到药味就想吐,不禁又想起谋害他的人的模样。
要说宫里谁对陈靖充满敌意,必然非赵王母子莫属。
盛治帝子嗣不多,膝下只有四个皇子,其中六皇子陈靖,三皇子陈祁最得圣心。
两人虽然都是庶出,但若按长幼顺序,应该立三皇子陈祁为太子。
再不济也有老二与老四,怎么也轮不到老六陈靖。
差别就在于,皇后的嫡长子早夭,最终将已过世妃子的孩子养在身边,就是陈靖。
因此,他顺利成为大宁储君,也成了老三赵王母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陈靖眉眼间又积满阴沉,拿碗的手不自觉捏紧,汤药被晃得要洒不洒。
忽然,顿感手中药碗被人接下,听到说。
“太子殿下手不方便,我来喂您喝吧。”
他的思绪这才回来,将药一饮而尽,嘴里泛着苦味。
“本宫的病还要多久能恢复?”
陆子卿放回药碗,应声:“太子殿下这是慢性中毒,要想完全恢复,驱毒还要几个疗程,也得看恢复的情况,少则一月,多则数月皆有可能。”
“眼下夜里勉强能安睡,说明药起作用了,太子殿下还需静待时日。”
陈靖点头,眸光落在陆子卿的脸上,轻声说。
“多亏太医,若不是你及时发现,本宫可能就这么疯癫致死,也无所察觉是有人刻意谋害。”
皇家之事庞乱繁杂,牵扯广泛,陆子卿也不敢随意参言评说。
“替太子殿下诊病是太医分内之事,医者职责所在,殿下客气了。”
陈靖看着他,想起昨日他按住自己的情景。
情急之下,所有人都因为怕犯上被治罪,独他一人敢上前,抛开身份不说,处理事情的反应还是值得赞赏。
陈靖起身靠近些,问:“你之前是替谁看诊的?在太医院里没见过你。”
陆子卿说:“我是新来的,殿下自然没见过。”
“新来的?”
陈靖垂眸,忽然想起昨晚他派人传见萧彦时,并没有交代要找大夫,而那人却是带着大夫来的。
“你和萧彦认识?”
“认识。”陆子卿说:“北伐回京,是萧侯爷推举我入的太医院。”
“哦?你就是他推举之人?”
萧彦是个天生不爱管闲事的冷性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陈靖暗想着,“自己军中人都不会推举谁,眼下却隔远操起太医院的闲心?真是新鲜。”
他笑说:“萧彦从不推举他人,你是第一个。”
陆子卿略愣,说:“这还要承蒙侯爷器重,在下才有幸入得了太医院。”
说话间,他无意晃眼见陈靖腰间挂着一块白玉,心下一动。
自从他进宫以后,对白色挂饰尤为敏感。
陆子卿将目光落到白玉上,只是一块镂雕螭纹的羊脂玉,不是自己要找的白翠,心下黯然。
“怎么了?”
“没什么。”陆子卿提起药盒,“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在下先告退了。”
“先等等。”陈靖看着他,说:“本宫的病多亏太医救治,你还帮了湄州百姓,是大功一件,得赏,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同我说。”
要求?
陆子卿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说:“多谢殿下恩赏,在下对玉器雕刻很感兴趣,可否进御用监里参观?”
这话不知哪里说的不对,陈靖面愣,看他好一会儿才说话。
“就这?”
陆子卿点头“嗯”了一声。
说到要赏赐,历来只听说要金银、要官爵或者美人,这只要进衙门里参观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陈靖笑道:“这有何难。”
烈日照在宫殿群的黄瓦上,金灿灿的晃眼睛。
陆子卿跟随杨内侍去往御用监,看路上巡逻的侍卫和宫人,心里止不住激动。
太子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他沉寂多年的心,终于在此时又舒展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