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他来的早。
梅贵人在小产前还是梅嫔,和宫里众多女人一样,初进宫时皇帝百般恩宠,还种了满院子她喜欢的梅花。
日子渐久,此前的恩爱也随之淡漠。
直到后来她怀有身孕,那泼天的富贵再次降临,从嫔位荣升到妃位。
可惜孕满四月时不幸小产,皇帝对她还是怜惜,赏了好多补品养身子。
待两年后终于迎来第二胎,太医诊脉说是个男胎,皇帝大喜。
陈氏皇族人丁一直不旺,眼下喜得麟儿,他认为是上天对他的补偿,准备等梅妃产子后升为贵妃。
不曾想,这次等到孕满六个月时,再次流产,而且,真如太医诊断一样,是个男胎。
可好巧不巧,宫里不知从哪里传出流言,说梅妃一直不忘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根本不愿意怀陈氏皇族的孩子,故而才两次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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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勃然大怒,气归气,却仍念着从前的情分,只将她降为贵人,没有打入冷宫。
禁足在明粹宫内,吃喝医用照旧,但不准人伺候。
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对于这个陨落的妃子,太医院自然不上心。
梅贵人这几日服药后,能有点力气说话了,她斜躺在床上,看起来还是很疲倦,像落败蔫黄的残梅。
梅贵人缓慢抬手,溪月连忙上前握住,“娘娘想要什么?溪月帮你拿。”
她不答话,只将手抽出来,轻颤着指向侧旁的陆子卿。
溪月立时明白,搬来一把椅子,让陆子卿靠近床边坐下,梅贵人才有气无力的开口。
“谢谢……这几日若不是你……勤来早晚送药,我可能撑不到今日。”
陆子卿缓声安慰,“娘娘福泽深厚,相信坚持用药,会慢慢好起来的。”
梅贵人嘴角似扬了一瞬,说得很坦然。
“我的身子我很清楚,太医不必宽慰,这个时候人人都避我不及,唯有太医你……肯守我一命。”
她眸光移动了一下,“溪月,去……”
不待她说完,溪月就从梳妆台上拿来一个小盒子递给陆子卿,他打开,里面竟是一只金镯子。
“这是陛下曾经赏的,现在……我将它赏给你,以作报答。”
陆子卿想也没想关上盒子,起身还给溪月。
“娘娘不必如此,身在太医院,替主子们诊病送药实乃本职,岂能收受谢礼。”
梅贵人眸光略微蒙动,看着陆子卿好一会儿才说话。
“在宫里多年,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对金钱不动心的人,这金镯不肯收,那……我便帮不了你什么了。”
陆子卿想了想,说:“在下不需要娘娘的金银,只是有一件事,想向娘娘打探一二。”
“你说。”
陆子卿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摊开,递到她面前。
“不知娘娘在宫里有没有见过这块玉佩?”
梅贵人集中眉目细看起来,仔细想了一阵儿。
“没见过这个样式,不过,这块和我那块一样晶莹剔透。”她话向溪月,“你将它拿过来。”
溪月将玉取来,陆子卿小心拿起来瞧了瞧。
玉质像冰晶一样晶莹透亮,上面的喜鹊和梅花雕刻的栩栩如生,
细看,在喜鹊翅膀的羽毛处,还隐约有两个像是“十、丨”的图案,刚好隐在翅膀里,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根根分明的羽毛。
就是太小了,小到就算杵近了看也费劲。
他拿到窗户边,用白诊脉巾垫在玉佩底下,光线透过玉佩,那刻痕走向才清楚些。
陆子卿皱眉眯眼,仔细看了半晌,直到眼睛隐隐发胀才看清,那两个图案竟是两个字。
千山。
如此卓绝的雕工,不禁让他都直呼,这人是玉雕界奇才。
这块玉的玉质,正是和图纸上那块属同种,上等的白冰翡。
陆子卿欣喜,问:“娘娘可知道,宫中还有谁有这种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