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好好想了想:“枝,多才清雅,出自‘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寒菊之美,在其品格与风骨,若小侄子真能如寒菊一般,那便叫——”
“延龄。”他抬起脑袋,与秦枝对上了目光。
秦枝好像知道舅舅在喊自己,在母亲怀里摇头晃脑,眼睛都弯成了两条小缝,白净的脸蛋看起来更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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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为延寿客……”姜莛颜恬静地轻笑,“这是个好名。”
她朝着自己的儿子唤了几遍“延龄”,秦枝张嘴发出啊的一声,竟真的回应了。
“舅舅为你赐了好名字,那你第一个要喊的人,是不是舅舅啊?”姜莛颜笑着做口型,教秦枝怎么喊。
秦枝也噘嘴,努力发出和母亲相似的声音。
小孩子都好动,醒来便想到处玩。他在姜莛颜的搀扶下走了几步,一会抱抱小一,一会又追着姜听云的步伐,发现只能抱住小腿,就扬起脑袋朝母亲笑。
“延龄害羞了是吧?”
好多人都说秦枝长得像姜莛颜,但她自己从不觉得,这小孩牙都没长齐,哪里就能看出像她了?
所以秦枝露出没牙的笑容,姜莛颜就绷不住了。
反过来还要安慰愣住的秦枝,她没有嘲笑他的意思。
在陪伴侄子长大的日子里,姜听云一边打听外面的情况,知道秦一歌等人安好,姐姐和他都能放心,一边又陪着谢长期游走在各个世族之间,只要能有一点希望,他们就会努力抓住。
可楚霄的督察官太多,总能发现各地仙门的动静,如瓮中之鳖般一网打尽。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便不像巧合,姜听云开始怀疑,是不是有谁在告密?
他和谢长期都找不到花无雁的下落,上次能从云中逃离已是侥幸,有督察官监守,现在更是无法进去,他们不知道花无雁还在不在云中,她的情况和谢长期一样糟糕。
谢长期想和母亲会合,只要他舅舅还在,就有冀州凌氏的助力,但天星宗在通缉他,宗主们也认为他是楚霄的帮凶,由他出面,竟是找不到一个愿意帮忙的。
“谢……”
他抬手打住姜听云的话,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品竹调丝的谢小公子了,这个称呼有点讽刺。
姜听云也跟着他在路边坐下,寥寥无几的人声和灰蒙蒙的天空成为最后的画面,楚霄征伐期间,督察官遍地都是,很少有人敢外出,只怕哪天,掉脑袋的就是自己。
谢长期容颜依旧,只是再也看不见他嘴边的梨涡。他似乎从未睡好过觉,眼下已经有了一层乌青,此刻颓废地耷着脑袋,是又一次求助被人拒之门外,他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这一次,楚霄在修真界发布了他的通缉令,彻彻底底断了他的后路。
谢长期也是从这时才知道,原来他的项上人头如此值钱。
那可是他亲爹啊。
其实就算谢宗主临时反悔,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已经退不出楚霄的贼船了。
谢长期忽地出声:“是我连累你和姐姐了。”
如果他在当时不去找回姜听云,就和母亲待在一块,可能已经被楚霄处决了,或是与舅舅联手独守昆仑虚,也不至于让姜听云因为他被针对。
事实上,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都是死路一条。
他只是下意识地,听从了自己的内心。
姜听云没回答,反而岔开话题,道:“我师尊还在金陵,不知道他还好不好。”
很早之前就传出秋士美惨败的消息,姜听云嘴上不说,但他和姐姐一样,都很担心爷爷的安危。
秋士美为什么不愿离开金陵,因为他还要在那里等着亲人回家,也不忍故土受到半点侵害,于是倾尽满门之力,势必要与楚霄抗争到底。现在算算时间,尚能守住的好像就只剩下渝州、蜀郡一带,以及湘潭那边了。
那是楚霄的手还没伸过去,如今的他是在围猎昆仑虚。
将星旗让楚霄的势力越来越广,他第一次讨伐昆仑虚,便能夺下凌宗主的性命。谢长期震撼不已,他说:
“天要亡我。”
凌宗主的棺椁还停在广林山中,而楚霄又放话,他将在十天后彻底碾过昆仑虚。
姜听云放弃了回金陵的念头,那时的他正跟着姐姐前去昆仑虚吊唁,仿佛这十天时间,是楚霄留给他们与故人道别的机会。
他还真是会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