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通管理科任职的第一个月零三天,日常出警的第二十五天,月色清明,四顾无人,离下班还有三分十二秒,何家诚被撞飞到半空中的时候还在想,他的警察生涯不到两年就结束了,真短暂。
父亲会收到他的抚恤金吗?希望警署能大方点,毕竟他爸的后半生都要靠这个生活了。
不知道陈嘉文过得怎么样,好久没联系了,他是不是都忘记还有这样一个朋友了。
自由落体之后,何家诚重重摔在水泥地上,头盔碎成几块,落在草丛里。
白色的丰田皇冠一个急刹车,停在路中央,这条街周围没有商店,一向荒凉,开车的人显然很了解,才敢如此嚣张。
车倒退了几米,仿佛在观望,何家诚疲惫的眼皮像在打架,仍倔强地想看一看凶手的真面目。
驾驶座的门打开,下来了一个男人,很年轻,很普通,看清何家诚身上的警服后有了明显的慌乱,想上前确认但又害怕。
“怎么回事?”车上又下了一个,年纪稍长几岁,面上一条狰狞的疤从眼角到右耳的脸颊下方。
“警……警察,我撞死警察了……”
躺在地上的何家诚无力地转动脖子,好似配合一般吐出一口鲜血,司机见了越加惊恐,转头就跑,但还没上车就被刀疤男一把抓着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的杰作。
下一秒,砰砰两下,子弹打在地上,刀疤男收起手枪,然后揪着同伴的头发拼命往下按,说,“看见了吗,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已经死了。”
被吓傻的司机跪倒在地,明显是从没有经历过这些。
“二叔还在码头等我们,你再这样软骨头我只能一枪崩了你,省得连累我们。”刀疤男拎着司机的领子,像是拎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半拖半拽地将人拉上车塞进后座,后车窗人影耸动,下来一个人接替了司机的位置。
俨然已经成为一具真正尸体的何家诚,睁着的双眼如摄像机记录下了眼前的情形,逐渐冷下来的温度似乎在告诫自己,生命已经到头了。
黑暗与光明在纠缠的刹那互换身体,此后我是你,你是我。
“阿sir?阿sir?”
何家诚是被摇醒的,又出现了那种感觉,全身的血液像是被瞬间抽干,又瞬间恢复。
太阳刺痛了双眼,眼泪顺着面颊留下。
一个瘦得跟麻秆似的男人关切地蹲在地上,见何家诚醒来,松了口气,然而立刻被接下来的话吓得手足无措。
“你撞得我?”思考能力还没恢复,何家诚跟随潜意识随口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