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棠喘了口气,没有追究书墨的避重就轻,道:“让他们进来吧!”
再过两日便是孙妙的生辰,顾询应该是来辞行。
书墨应了声“是”,连忙将殿外等候多时的顾询和少主引了进来,然后悄声退了出去。
顾询还未走入殿内,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味,心知教主的毒又发作了,不免心下一沉。篬蓝教正值风雨飘摇之际,教主若是出事,教内必将大乱。
小主,
但他面上未表现分毫,像往常一样跪下来一板一眼磕头行礼。
他身旁的孩子三四岁的样子,瘦瘦小小,一脸畏惧,低着头躲在顾询身后,看到舅舅股息啊,也学着舅舅跪下磕头。
若不是身子不许,贺棠早就下床将顾询搀扶起来,但他身子太弱,只能卧床静养,便伸手虚虚扶了一把,责怪道:“你啊你,总是和我这般客气,都是一家人,日后不要行此大礼。”
说罢又是一阵喘息声。
他这话说得没错。
六年前贺棠娶了顾询同父异母的妹妹孙妙,便自此将顾询视为家人,可惜顾询脑子一根筋,每次见到他都毕恭毕敬,让贺棠很是头疼。
“礼不可废!”
顾询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贺棠无奈,眼见他身旁的小人也学着这个死脑筋跪在地上,不禁低低笑了起来:“适儿,快过来让爹爹瞧瞧!”
他病了多日,怕给适儿过了病气,便不让适儿过来探他,这几月不见,适儿又长高了些,贺棠满心欢喜,满眼都是这个孩子。
已经成为“少主”的适儿却是怯生生躲在舅舅身后,瞧瞧陌生的爹爹,又仰头巴巴望着舅舅,一动不动。
顾询无奈,伸手将适儿从身后拉出来,温和劝道:“去你爹爹那!”
对于这个胆小的外甥,顾询也束手无策。
因生时丧母的缘故,顾询不舍得说教,是以这孩子虽然满了四岁,但仍然胆怯如鼠,稍稍风吹草动便瑟瑟发抖。
除了他和乳娘外,这个孩子不亲近任何人。
适儿一步三回头望着舅舅,在舅舅鼓励的眼神中,终于走到了爹爹床前。
贺棠几月不见适儿,想得厉害,哪里忍心苛责孩子。
他耐心等着适儿走过来,这才温柔又生疏地将孩子揽在怀中。
至于不与他亲近,也是自己的过错,贺棠心下伤心,若非他将孩子送到官渡长大,适儿也不会与他这般生疏。
所幸现在弥补还算来得及。
贺棠摸了摸适儿有些硕大的脑袋,担忧道:“怎么又瘦了,可是不好好吃饭?”
摸着儿子单薄的身子,贺棠叹了口气。
这孩子自小身子便不好,日日喝药如饮水,这才得以长大,所以,贺棠时常忧愁,生怕这孩子哪一日骤然夭折。
顾询仍然一板一眼答道:“前些日子暑热,便吃得少些,再过些日子便好了。”
这孩子不像他,也不像妹妹好养活,挑食挑得厉害,天气一热,更是什么都喂不下去。每次都要他和乳娘两个人哄上半个时辰才能咽下几口。
时间长了,自然瘦了。
已经四岁适儿自然能听懂舅舅和父亲的话。
他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舅舅,听到舅舅被责怪,忍不住着急,拉着父亲的袖子“啊啊”叫了两声。
贺棠不解其意,却觉得儿子如此分外可爱,忍不住撑起身子将孩子抱坐在床上。
虽然已过四岁,但因身子弱,适儿瞧着和三岁孩童一般矮小,再加上他分外大的眼睛,显得很是可人。
贺棠颠了颠,觉得又轻了许多。
“日后可要好好吃饭,莫让爹爹和舅舅担心。”
贺棠柔声道。
这孩子胆小,贺棠生怕吓着孩子,竭力压住喉中的瘙痒。
感受到不容忽视的目光,适儿这才呆呆转头注视父亲。
平心而论,贺棠并不丑,相反由于长期卧床休养,他皮肤白皙,别有一番弱柳扶风的病弱美,所以江湖上自来有“江东三美,篬蓝独占二美”的传闻。
可作为他的儿子,适儿长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若不是嘴巴和鼻子与顾询同出一辙,恐怕会越发平庸。
只不过在贺棠眼中,适儿是这天下最可爱的孩子。
从适儿入殿以来,贺棠就不舍得将目光从适儿身上移开。
看一眼少一眼,这一走,怕又是几月不见。
“东西都收拾好了?”
贺棠依依不舍搂着儿子:“替我向妙妙赔罪,今年,我又不能过去瞧她了……”
说罢低低咳嗽两声。
官渡与雁城相隔百里,以他的身子,根本无法长途跋涉。
他与孙妙感情并不深厚,只能说是有过一段夫妻缘分,是以孙妙临死前,想要回到故乡,而不是葬在雁城。
顾询低头应“是”。
对于这个身为教主的妹夫,顾询一直谨遵本分,丝毫不敢逾越。
而因胎里受毒,适儿天生不会说话,但却能敏锐察觉舅舅的疏远和客气,急忙挣脱父亲,跑到舅舅面前,拉着舅舅的袖子边哭边指着屋外。
既然舅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