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阳瞧宋棯安伤心欲绝的样子,也无心再逗他,语焉不详道:“放心吧,这次他应该会没事……”
但是下一次可不一定了。
魏朝阳心中默默补充。
宋棯安听出些许苗头,便不再言语。
哼,他就知道,朝阳才是爹的心头肉,他就是捡来的。
顾怜完全不知道宋子殷已经给他设了圈套,他这人一向给自己留一线,所以在出发前便率先让天罗带着人掩藏在暗处,一旦他被抓到,天罗必会按照第二计划,设法营救他与程越。
嘉阳派的地牢虽然守卫森严,但并非无懈可击。
顾怜在这里待过一段日子,他记性好,早就将牢内的布局记得一清二楚,现在只需要耐着性子,等着天罗派人来救。
只是现在程越受了伤,顾怜难免有些忧心。
毕竟带着重伤之人不好赶路。
但是将程越藏在嘉阳,顾怜也不放心。
顾怜瞧了一眼隔壁牢房的程越,缓缓移到墙角,低声道:“阿越,用不死虫……”
不死虫可以暂时麻痹身上的疼痛,让重伤之人行动起来与常人无异。
“你走吧,不用管我!”
地牢内昏暗,程越躺在地上,望着模糊一团的墙壁,只觉得满心绝望。
褚平乃是当世第一高手,武功高强,未逢敌手,嘉阳派更是势大,已在北方一手遮天。从他设计杀褚平时,程越便知道,此生此世,或许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杀掉褚平。
如今事败,再加上好友顾怜的背叛,程越满心灰心失望。
更何况他不是顾怜……
对待仇恨,顾怜向来隐忍不发,伺机复仇,但程越不是他,没有那么大的耐心。
“行了”,顾怜低声呵斥:“阿越,这件事我日后定会向你解释清楚,天罗马上就会行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逃出去,而不是在这里耍性子。”
程越睁开眼觑了他一眼,沉默一瞬,问道:“什么计划?”
这也是程越最佩服顾怜的一点,无论处于什么处境,顾怜都能镇定自若,设法求生。
“地牢有地网的人?”
虽然是猜测,但程越几乎可以笃定。
要知道当年自己这位朋友建立地网时,志向便是让地网成为遍布江湖的存在。
而这个江湖,自然包括嘉阳派。
不过那时候,篬蓝教和嘉阳派从无交集,程越也没有想到,顾怜居然会在那么早之前就开始布棋。
如今顾怜提起天罗,却绝口不提具体计划,想来便是天罗地网里应外合。
顾怜愕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让人在灯油中添了些东西,等到入夜后,灯油点起,我们便可行动。”
程越抬眼瞧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他这种完全不想搭理顾怜的样子让顾怜感到十分头疼,顾怜有心解释,但两人不在同一牢房,顾怜怕说太多反而会惹人注意。
正如顾怜预料一样,待日落后煤灯燃起,地牢中渐渐弥漫一股几不可闻的焦糊味。
不多时,地牢内的守卫都纷纷陷入昏迷。
天罗趁机带人乔装而入,将顾怜和程越救了出去。
一切都很顺利……
可是,太顺利了,顾怜疑窦顿生。
按照他对宋子殷的了解,地牢守卫森严,煤灯中的蒙汗药,会有人发觉,而后他们会吹灭地牢内所有的煤灯,以防蒙汗药进入体内。
当此黑暗之际,天罗趁机而入,迅速杀掉地牢内的守卫,救他们出去。
就算失败,也可以挟持几个人质交换。
而现在……
太过顺利。
顾怜心中生疑。
“或许,是他们大意了呢?”
程越懒懒躺在车厢内,不以为意:“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嘉阳派势大,瞧不起咱们,你不会武功,我又受了伤,他们自然松懈了。”
“不可能!”
顾怜断然否决:“宋子殷生性谨慎,绝不可能犯这种失误。”
“呵?”
程越嗤笑一声,狐疑道:“那只是江湖传闻,你和他又不熟,怎么他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呢?”
他这话让顾怜哑口无言。
顾怜沉默一瞬,望着早已远去的城门,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何处是嘉阳派所图谋的。
马车昼夜不歇,直到抵达信州,顾怜才松了口气。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许是一路上已经想明白了,程越问道。
他可以回篬蓝教,但顾怜呢?
一个死人重新活在世上,程越都可以想象到教内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更何况现在江岭已死,这意味着教内的势力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从前忠于顾怜和江岭的人,现在还能保持当年的忠心吗?
顾怜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心中忍不住恨恨,他苦心筹谋十多年,却一朝被多管闲事的嘉阳派毁于一旦,更可恨的是,由于力量悬殊,现在的他根本就不是嘉阳派的对手。
曾经顾怜以为自己的敌人是贺棠,但现在看来,除了贺棠,嘉阳派才是他登上教主之位的阻碍。
小主,
但是他现在必须得回雁城,重新规整江岭留下的人手。
“只有拿到篬蓝教的教主之位,才能与嘉阳派有一争之力。”
程越的提议与顾怜不谋而合。
只是顾怜还有些顾虑。
“师兄的身子早就不行了,我只需要等到他毒发身亡,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若是现在动手,难免落了下乘。”
若只是争权夺利,他做了便做了。
但若是以此下招登上教主之位,怕是会留人口手。
届时篬蓝教失了名声,还能与嘉阳派有一争之力吗?
“说不定你还未拿到教主之位,就先死在嘉阳派手里了”,程越在旁冷冷道:“现在嘉阳派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们,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
“更何况,教内现在有了新少主,就算贺棠死了,也避免不了一场恶战”,程看热闹不嫌势大:“你那个好哥哥,现在巴不得自己外甥上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