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殷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说的饶他们其中一人一命,并不是让他们自己决定”,没说出来只不过是因为他个人想证实自己的一些猜测罢了。
这句话宋子殷没告诉褚平,接着道:“我想要留程越一命……”
褚平顿时惊了。
“宋子殷,你有病吧,有机会不留给自己儿子留给外人?”
说实话,若真的饶他们其中一人一命,褚平肯定选顾怜,所以他对于宋子殷的这句话很是不解,看着宋子殷的眼神像是看个傻子。
再说,于公于私,顾怜害的人明显更少些,凭什么让更罪大恶极的程越活下来。
宋子殷瞥了褚平一眼,笃定道:“你一定没看我给你的资料”,说着也不再打哑谜,直接道:“程越此人,虽然参与药童案较早,但他良心未泯,在成平七年至成平十年间,暗中救治药童一百三十五名,利用死遁送回孩童七十八名……”
这些调查可谓是颠覆了宋子殷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顾怜情有可原的一点是,他并不是掀起药童案的第一人,只不过后来受卫梁蛊惑,再加上教内危机四伏,为了获得朝廷帮扶,不得已参与了药童案。
但这些调查,明显表明,程越才是第一个被迫参与药童案之人。
宋子殷也调查了程越,在众多描述中,确认程越确实是一个性情中人。
这是优点也是致命缺点。
成平七年,年纪尚轻的程越无意发现师父在试炼药童,内心一定极为挣扎,他不想要揭露师父,也不忍心看着无辜的孩童丧命,所以在此后三年间,他利用自己的身份,保住了很多药童的性命。
后来应该是被卫梁发现,所以程越便转变了策略,他将那些将死未死的孩童伪装成死童运出炼药房,然后悄悄送那些孩子回家。
宋子殷还发现,在程越参与药童炼制的那些年,药童的死亡率大大下降,甚至可以查到,程越在扬州设立的炼药房,成平八年到九年,一年间只死了三个药童。
这也不可避免,毕竟程越上面还有卫梁这一尊大佛。
倒是顾怜,他才真真是手段残忍,不顾药童的性命。
宋子殷虽然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认,顾怜只不过表面伪装地可怜兮兮,其实在他接手药童试炼后,一旦稍有泄露的风险,他便将药童全部杀掉灭口。
甚至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卫梁都没他做得这么狠。
“我让人去瞧过了,这七十八名幼童,如今还在家中,程越每年还会送去抑制蛊毒的药。看在他们的份上,程越死罪可免”,宋子殷补充道:“不过活罪难逃,等药童的蛊毒解后,我会让人送他去牢山。”
毕竟经程越之手死去的药童也不在少数。
虽是被迫,但其情可勉,其罪不可恕。
至此,药童案也算结束了……
褚平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逼他们交出解药。
褚平可没有宋子殷那么乐观,他耐着性子等了两日,迟迟没等来顾怜上交的解药。在消磨完所有耐心后,褚平终于忍不住推开了宋子殷的书房。
“这就是你所说的他会交出解药?”
褚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语气冲冲,显然憋了很久的怒气。
宋子殷淡定瞟了褚平一眼,不急不慌道:“急什么,还有一日呢”,瞧着褚平不耐的神色,宋子殷叹了口气,对着外面吩咐道:“宋随,去问问他做好决定了没?”
随后宋子殷这才无奈地看着褚平,好声好气道:“这下行了吧?”
“勉勉强强吧……”
宋子殷已经退了一步,褚平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便随手拖出木椅大摇大摆坐了下来,他倒要瞧瞧宋随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褚平已经昏昏欲睡之时,宋随终于匆匆赶来。
在宋子殷和褚平的目光下,宋随不负众望从袖中取出一张血纸,上面零零散散写着十几种药材。
宋子殷没有接过血纸,反而示意褚平将他抄写一遍再将其拿走。
趁着这个功夫,宋子殷沉默良久,还是开口问道:“那碗水,喝了吗?”
宋随还没有回答,就被耳尖的褚平听到谴责:“好啊,宋子殷,说好的不许私下接触,你居然还给他们送了吃食?”
说罢重重一哼,似乎在谴责宋子殷的不讲信用。
宋子殷哭笑不得:“我可没给他送,不过是怕他们几日没有吃食,饿死过去,这才让人送了碗水……”
而且就一碗水罢了。
他总不能事事都禀告褚平吧!
褚平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一点。
也是,顾怜自从回了嘉阳派就没有进过任何吃食,如果再不补充些体力,怕是到不了行刑之日就饿死渴死了。
褚平嘴上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失职,嘟囔道:“爱喝不喝,渴死算了……”
孩子气的话让宋子殷心中发笑。
他掩唇笑了笑,和气解释道:“也不只是以为这个……”,宋子殷道:“如果是你,在这个时候,有人给你一碗水,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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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平也不傻,瞬间明白宋子殷想问的是什么。
在那间屋子里,可不止顾怜一人几日没进水米。
“当然是抢着自己先喝”,褚平想着,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如果手头只有一碗水,自然不用讲什么礼义廉耻,先抢过来喝掉再说。
“如果与你同处一室的那个人是你朋友呢?”
宋子殷紧接着发问。
褚平思索一瞬,立即道:“当然一人一半。”
笑话,他可是很讲义气的,绝不会在生死攸关头将朋友置之不理。
宋子殷但笑不语,转而问了宋随:“顾怜怎么做的?”
说着不忘向宋随使个眼色,示意这件事可以说,不用瞒着褚平。
宋随低着头,恭恭敬敬道:“顾公子抿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都喂给了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