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公,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将军今日迟到也是事出有因嘛!”
“张相公,戴公说的不错!”王文佐抬起右手,制止住张文瓘替自己分辨:“我这次是因为宫里有事,可不是次次因为宫里有事,就算是因为宫里的事情,别人也未必体谅。戴公,你大可直言,不必讳言!”
“大将军,让一步吧!”戴至德叹道:“你已经位极人臣,手掌南北衙禁军,又得天子信重,又何必要把手伸进这政事堂?裴侍中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喜的,更不要说士民了,你即手掌兵权又入政事堂,不合适吧?裴侍中和你是朝廷的双柱,你们两人若是不和,非朝廷之福呀!”
听到戴至德把话挑明了,张文瓘反倒不说话了,他小心的观察着王文佐的脸色,腹中却揣摩着如何接口。王文佐面上无喜无怒,,半响之后方才叹道:“看来在戴公眼里,王某是个贪恋权势,不知进退的人了。”
“大将军入政事堂自然有大将军的道理,毕竟世人多愚昧无知,未必能体谅大将军的难处!”戴至德道。
“世人多愚昧无知?呵呵呵呵!”王文佐笑了起来:“戴公这是拿世人来压王某了?”
听到王文佐这般说,张文瓘心底一颤,干嘛大声喝道:“戴公慎言,大将军之心可昭日月,世人皆知,又岂会责怪大将军?”
“张相公,罢了!”王文佐摆了摆手,制止住张文瓘的呵斥:“戴公,我进政事堂不是贪恋权势,而是为了做事方便。先前我大唐败于大非川,突厥反叛,东边又有高句丽余孽四起。实乃多事之秋。所以我拥立圣人登基之后,就打算兴利去弊,从改革漕运做起,争取解决长安年年缺粮,府库空虚的现状,然后整治陇上兵事,争取用三到五年时间,整饬一个新局面起来。到了那个时候,不用戴公开口,王某也会请辞官职,回归乡里,居于林泉之下,何况一个政事堂。我也知道你说的那些事情,但王某蒙陛下大恩,只能以国事为重,岂能顾及自己一点名声,就止步不前?”
听了王文佐这番话,戴至德面上露出一丝颓然之色:“大将军敢于任事,自然是不错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世人未必能明白你的苦心,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可不防呀!”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王文佐傲然道:“戴公方才也说过,世人多愚钝,时间久了,后人自然。明白我的苦心!”
戴至德见王文佐态度坚决,也只得摇了摇头:“大将军既然已经决定,那老朽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不过文武不协,非国家之福。老朽有一个办法,可以调和一下大将军和裴侍中的关系,大将军想不想听?”
“愿闻其详!”王文佐笑道。
“大将军。既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政事堂,又不肯退出政事堂,不如就依照前朝李卫公旧例,每隔个三五日来一次,了解一下大事便是。这样旁人自然不会有闲话,裴侍中也会觉得好些,大将军您觉得如何?”
“李卫公旧例?”王文佐的眉头皱了起来,一旁的张文瓘赶忙解释,原来太宗年间李卫公以足疾为理由辞去相职(即入政事堂),太宗皇帝加恩,准许了他,但给了他特殊的礼遇,病情好转时,每两三日去政事堂参加宰相会议。后来这就成为了大唐一条不成文的惯例,给那些因为年老多病但功勋卓著的老臣,毕竟每天在政事堂处理五六个时辰的政务,风雨无阻,可是一项十分沉重的负担。戴至德这个建议无非是以一个体面的方式,让王文佐做出一些让步。
“戴公这么说倒是抬举在下了,王某何等人,如何敢和李卫公相比?”王文佐笑了笑:“也罢,便如此吧!只要有利国事,王某让一些也无妨!”
看到王文佐点了头,戴至德松了口气,干嘛笑道:“大将军肯让这一步,裴侍中肯定会念情,实乃国家之福!”
“好说,好说!”王文佐打了个哈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堂上吧!”
送走了王文佐,戴至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觉得整个人浑身肌肉酸软,心力消耗一空,暗想这王文佐真是个难缠角色,今日能让他后退半步,真是侥幸。待会找个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裴居道,只望他能感念情分,和衷共济,把事情办好。
“戴相公!”
“张相公!”戴至德回过头,只见张文瓘站在面前脸色有几分愧色:“方才我那么说,实在是因为事出有因,并不是——”
“我明白!”戴至德笑道:“你方才若不出言叱喝我几句,就没法在王文佐宇下呆下去了,骂的好,若能骂的再狠些就好了!”
“戴相公!”见戴至德这么通情达理,张文瓘反倒愈发惭愧起来,他想要说几句表达歉意,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戴至德满不在乎的笑道:“张相公,你的难处我明白。表面上看你我是宰相,王文佐和裴居道也是宰相,但宰相和宰相可大有不同,你我只是在这政事堂里办差做事的,出了政事堂就什么都不是了。王文佐和裴居道一个扶天子登基,一个是天子的岳父,他们不在政事堂也是宰相。像你我这样的人,如果想要做点事情,就必须依附于某人,自然就必须说很多言不由衷的话,你也不必不好意思,大家都这样!”
“戴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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