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心将杯子从小姐手上接过,道:
“小姐,你要是困了,就回府吧。”
“嗯。”沈宁鸢实在融不进那些贵女当中,她从前的十七年几乎没有参加过大型宴会,和新京贵女个个不熟,如今硬要加入,于她的性子,委实为难了些。
“那我去叫声六姑娘吧,看她回不回去。”
两人走到园子里头,巧心上前唤住众多小姐们中的其中一人。
“六姑娘,六姑娘。”
沈宁宜回头看向她,脸上还残留着娇俏的笑容。
“怎么了么?”
巧心指了指站在几步外的沈宁鸢,道:“小姐要回去了,六姑娘一道回么?”
沈宁宜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安静下来的小姐妹们笑了笑,走出去。
“五姐姐,你这就要回去了?”
“嗯,有点累,想回家了。”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呀?”沈宁宜不高兴地跺了跺脚。
沈宁宜素来爱热闹,沈宁鸢不欲扰她雅兴,道:“六妹妹可以继续留下玩的。”
沈宁宜虽爱热闹,却也不是不知道事情的。方才园中的姑娘们哪个不是王公贵族家的,日常连个眼色都不会多给沈宁宜,如今是因沈宁鸢跟北肃王攀上了亲事,这才容得下她进入自己的圈子。
可若沈宁鸢不在,她们哪里还会看得起自己,且看她们这会儿不就偷偷地在打量她们了么?
“算了算了,回去了。”
“不好意思啊。”
“无事,祖母交待的,叫我照顾好你,那我们回去吧。”
祖母的想法很是简单,嫁了人当了媳妇就跟在闺中时不一样,不喜欢也得出来社交,这代表的是王府的颜面。趁这个时候,多参加一些上层人士的宴会,混个眼熟总归是好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沈宁鸢嫁北肃王,并没有想过撑场面,她这身子,还妄图“撑场面”,说不得不到半年就得油尽灯枯。
闺中时,大夫曾经说过,她说不过二十岁,这还是看在母亲快哭的脸面上的场面话,实际上,他说的是“活不到二十岁”。而今她已十七,也就是说至多两年多能活。
就只能再活两年了,还管他个什么“场面”,该吃吃该喝喝,最低限度服侍一下王爷,若是可以,找时间跟王爷通个气,求王爷给个情面容她两年,等两年后她两腿一蹬走了,想再娶妻纳妾,就随他去了!
这厢沈家长辈想的,让沈宁鸢成亲前多认识一些京中贵女目标破灭,而萧平铮那头,自回京后便是各种赏赐,还有结亲礼节往来,虽大多是管家处置,也费功夫。
萧平铮手握兵权,自然受到极大推崇。回来之后,酒席邀约不绝,但他身为武将,自认不擅经营政治,除个别在军事上有过交道的官员外,一律拒绝,很快,半个月时间过去,到了二人成婚之日。
这一日,十里红妆,迎亲的队伍从沈府在的普和街一直延续到两条街外的长清湖,一路上看热闹的百姓终于不再畏惧,一个个抱着拳头喊恭喜,随行有人撒糖果,小孩子就跟着迎亲队伍一路捡喜糖吃。
萧平铮骑着高马到了沈府,按着礼俗先是和沈父还有沈家几个男性长辈在前堂说话,沈家祖父故去,家中辈分较大的男性长辈就是沈宁鸢大伯,父亲,四叔还有哥哥,这其中唯有大伯和她父亲在朝为官,四叔经商,而她哥哥还不算正式官籍。由此可见,沈家门第并不高,沈父在萧平铮面前,也只能讨着一张笑脸,和和气气地说话。 失去身体的我也要在提瓦特活下去
倒是沈家大哥,朝着萧平铮多看了几眼,好似打量。
后院,好几个身着红衣的下人正围着中间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打转,巧心好声好气地哄着:
“小姐,你再吃一个,再吃一个吧。”
“今日肯定辛苦,小姐若是坚持不住晕倒了怎么办?趁现在还有事件,再吃一个吧。”
巧心端着碗,汤勺里面盛着一个圆滚滚的汤圆,是黑芝麻馅的。
沈宁鸢万万没想到,自己出嫁遇到的第一个难题,竟然是吃东西。她胃口小,素来讲究少食多餐,可待会上了花轿,就没有多餐给她吃了,难怪几个下人这般担忧。
“可是......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沈宁鸢为难地说。
“这样吧,我藏着糖果,等会饿了在花娇上吃一颗怎么样?”
巧心勉强同意。
“我的好女儿,我的宝儿!”
眼看时间到了,沈夫人一把搂住女儿,大声哭喊起来,这也是送女出嫁的一个流程,代表着娘家人的不舍心疼,代表着母慈女孝,原本沈宁鸢也该哭的,只可惜沈宁鸢年纪实在太小,难以理解和父母亲人分开的苦楚,加上心里头塞满了繁冗的婚礼流程,一想到马上自己要吃得苦,脑子都快涨开了,不觉得难过,只感到耳朵挺疼的。
见女儿不哭,沈夫人顾不上慈母形象,在她耳边凶道:“哭,得哭才像样。”
沈宁鸢只得艰难挤出几颗泪珠子。
新娘子哭哭啼啼出了门,由大哥一路背到花轿,上了花轿,轿里轿外的人都松了口气。
沈夫人眼中垂着泪,望着花轿逐渐远去。沈父叹息一声,搂住夫人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