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里可汗么?”
王臣撇了撇嘴,目光顺着蜿蜒北流的张掖河看向远方。
冬天时天太冷,春天牛羊要繁衍,夏天时马匹要长膘,只有到了秋高马肥之时,游牧民族才会越过长城,南下打草谷。
已经到秋天了,移地健应该快发兵了吧?
孟睥问道:“贤弟,你是在担心登里可汗?他会引回纥大军南下?”
“不好说。”王臣道,“移地健跟叶护太子和药葛罗可不是一回事。”
“倒也是。”孟睥道,“登里可汗对大唐并不亲善,甚至屡屡犯边,我们的确需要提高警惕。”
王臣哂道:“老孟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孟睥一脸茫然的道,“你准备了些甚?”
“给移地健的一份大礼。”王臣道,“他不来也就罢了,若是敢来,我一定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让他从此不敢轻易犯边。”
……
“咣啷嘡。”一个用稻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竹筐从马车上掉下来,摔在大街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唉哟喂,搞什么呢?给我仔细点。”正在跟一个掌柜模样的肥胖男子盘账的康达斯赶紧快步跑过来,将摔在地上的竹筐扶起,再从里边摸索出一只用稻草绳一圈圈捆得严严实实的细长青瓷瓶,却已经从颈部断成两截。
负责卸货的那个脚夫顿时间吓得簌簌发抖。
这可是明州越窑青瓷,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狗奴,你这个狗奴!”脚行管事上前踹了民夫一脚。
康达斯没有理会管事,黑着脸又从筐里摸出一只瓷瓶,还是一只带有长颈的青瓷瓶,通体用稻草绳捆得严严实实,只可惜已经摔断掉。
脚行的管事已经暴怒,大喝道:“把这个狗奴吊起来打!”
便有两个伙计一捋袖子冲上前,用麻绳将惹祸的脚夫吊在街边的屋檐下,又拿来一支马鞭照着脚夫劈头盖脸的抽,才几下,脚夫就被打得满脸是血。
但是根本就没一个人同情脚夫,闯了祸就应该受到惩罚。
康达斯更是眼睛都没有斜一下,对管事说:“你们崔记怎么说?”
“没把货看护好,是我们崔记脚行的不是。”管事一脸的谄媚,又说道,“不过你们康记从明州越窑订购的这批青瓷瓶也不是什么上品,行价也就十文一只,我就按照安西的价格赔给你们三十文,如何?”
“三十文?”康达斯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敲诈勒索的机会,他可是粟特人,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勒索,更何况崔记自己将把柄送上门。
“崔管事,你是在跟我说笑乎?我告诉你,这批青瓷瓶是拂菻国王利奥四世专门向我订购的,一共是五百只,每只的售价为一块金币,也就是十贯!”
“你说甚?十贯?”崔管事眼中露出愠色,什么破瓶子,竟然敢卖十贯?
即便是明州越窑进贡给宫中御用的秘色瓷,流落到坊市也不过只卖五贯!
你们康记订购的这批青瓷瓶釉色差参不齐,甚至连瓶胎的形状也不规则,竟然敢卖宫廷秘色瓷的两倍,谁给你的胆子?当崔记是善茬?好欺负?
就连皇族李氏对我们博陵崔氏也要礼让三分!
“就十贯。”康达斯淡然一笑又道,“少一个大子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