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阴天。
卯时刚过,姬虔坐在在湖心亭的案几旁,狠狠地摔碎了茶盏,因为他刚刚斥责了来自巡牧司驴马蓄的职令姬弼。
这姬弼乃姬虔六叔姬夏的长孙,只因前次马员谋杀旁山风未遂,反被旁山风杀了,因此驴马蓄缺少职令,姬夏便借机推荐自己的孙子姬弼上位。
说来也怪这姬弼时运不济,好不容易经过爷爷的推荐上了这肥缺,却不想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却遇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瘟疫。
这三天下来,已经病死了八十四头驴马,他自知此番损失奇重,自己怕兜不住,便回到良城,一来可以有宗族长辈护佑,姬虔就算盛怒也不至于罚他过重。
二来他想亲自到城主府上负荆请罪,阐明此次是天灾而非人祸,希望姬虔看在爷爷姬夏面儿上,网开一面。
今日姬弼老早就来了姬虔府上,他本以为姬虔只会骂他几句,再说姬虔长他一辈,骂几句也无妨。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姬虔得知此番病死马匹高达七十余匹,便勃然大怒,当场就免了他驴马蓄的职令一职,还拿他与旁山风做了一番对比,骂的他狗血淋头。
自姬弼走后,姬虔便一直闷闷不乐,前段时间刚刚得知今夏可能要大丰收,现在却全邑闹瘟疫,牛羊猪驴马死伤无计,可谓是损失惨重。
其他牲口还罢了,光是姬弼报上来的七十余马匹,就算搭上两年的大丰收也难以弥补马匹的损失。
粮草收成就算再低,它每年都会有收获,可以的马匹从何而来?
这些年来,他姬虔千辛万苦与各路行商坐贾攀关系,套交情,就是想多换一些马匹和铜矿,即便如此,每年才能多备良莠二色马匹十余头,而今次,他姬弼张口便说折了七十余头马匹,这让他姬虔如何不怒火中烧。
七十余匹,这便是告诉他需要多等五六年才能回到今日以前的战备水平,也就等于推迟他整个良城壮大发展五六年的光阴,别人能等的起,可他姬虔等不起。
他没有杀姬弼已经是大忍而特忍,要不是看在宗族的面子上,姬弼早已经人头落地,岂容他回到良城?
唯一令姬虔欣慰的便是牛羊蓄,听说这次牛羊蓄在灾疫中的损失甚低,不仅如此,昨日来报,说已经找到了防治疫病的有效对策。
这个消息总算让他有点宽慰,而做出如此贡献的人便是旁山风。
一想到旁山风,姬虔是又喜有悲。
喜的是,他旁山风控野牛,创犁铧,保增收,又力治此次瘟疫。
悲的是,他明知旁山风有才行,为何当初不坚持令其赴任巡牧司上司长一职,监理驴马蓄,反而妥协于叔父姬夏,否则也不会有今日马场之痛。
这一切都怪自己识人不用,用而非人之过,他之所以此番怒气非常,一边是怪罪姬弼,一边也是自责。
“主上可是因马场之事烦忧?”
姬虔吃惊,自己一时失神,竟未发觉有人来于身后,他回头一看,见是坤谱,才稍有松弛。
“是右相啊?快快请坐。来人奉茶!”
坤谱一看亭中案几凌乱,满地碎杯烂盏,便也能猜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