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林清绪各种可能性都想到了。
排除到最后,只剩下一条——皇帝发现了他早就知道夏恩的身份。
林清绪有些紧张,掩住唇咳嗽了几声:“夏恩……怎么会在陛下这儿?”
皇帝脸上笑意未变:“哦?静心认识他?”
林清绪垂眸,摇晃着身子坐回到椅子上:“回陛下,他曾是臣府里的一个长工,前几天才刚刚辞了去。”
说着,还好奇地看了眼跪在地上,像是一块石头的夏恩。
皇帝定定地看着林清绪,突然道:“静心呐,你被骗了。”
“……”林清绪看着皇帝,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但仍旧故作不懂,“陛下是什么意思?”
皇帝从桌子后走出,一身明黄。
他踱步到夏恩身前,冷瞥夏恩一眼,居然直接将事情对林清绪和盘托出。
林清绪一脑门的汗,怔愣地看着皇帝。
很快,他站起来,掀起长袍跪了下去:“臣是真心喜欢沈怀瑜,绝无欺瞒陛下之心。”
林清绪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一副极恭敬的模样。
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没有应声。
地板坚硬冰凉,膝盖接触着,格外难受。
林清绪本就病着,跪久了难免头晕目眩。
偏偏皇帝就是不出声让他起来。
林清绪勉力撑着不倒下去,但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还是渐渐散了个干净。
龙涎香的味道一股股窜进林清绪的鼻子里,林清绪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昏……
可若是现在倒下,万一皇帝要治他殿前失仪该怎么办。
林清绪紧紧咬着唇瓣,竭力保持着清醒。
但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身子一歪差一点摔在地上。
是张荣华“哎呦”一声,扶住了他:“林世子,当心!”
皇帝叹气:“刚刚就听人说你还病着,怎么还动不动就跪,快些起来坐着吧。”
“陛下。”林清绪摇摇头,没顺着张荣华站起来,“臣钟情沈怀瑜,绝不敢欺骗陛下,请陛下明鉴。”
说着,他挺直身子,张开双臂,两手相叠。
然后坚定地磕了下去,但在那之前,一只灼热的手拦住了他。
是皇帝亲自阻止了他。
皇帝微微弯着腰,身上气势不减:“不必如此。”
他收回手,让伺候的下人全部退下,御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跪一站。
皇帝看着林清绪:“你很像你父亲,所以我觉得有些事情和你明说或许会更好。”
他开始用“我”字。
“你很聪明,说不定很早之前就猜出了我对卫国公府的忌惮。”祁盛俨坦坦荡荡地说道,“你不要觉得我无情、也不要觉得委屈。”
“任何一个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会变一个模样,都会控制不住多疑。”
他缓步走回到桌子边,伸手拍了拍自己常坐的椅子:“只有事事保持敏感,我的这个皇位才能坐得稳。”
林清绪抿紧唇瓣,颤着声音说道:“但父亲和臣的家人对陛下绝无二心。”
“朕知道。”皇帝冷漠地答,而后眼睛审视地看向林清绪,“可朕之前微服私访的时候,百姓对卫国公府的赞誉可是不低啊。”
“朕的暗卫也告诉我,在燕州,那些臣民们只知卫国公,对皇族的恭敬远不如他。”
皇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眼神也阴沉起来:“作为朋友朕感激他替我戍守边疆,但作为皇帝,朕不止一次希望他战死在燕州。”
林清绪猛地抬头,嘴唇哆嗦着,声音哀戚:“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