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血项没多大问题。”女医生说,“我们这里是小县城,医疗条件有限,以我们看,先不用药,看看物理降温能不能降下来。”
……
周廷衍一遍遍给温沁祎擦身子,极具耐心。
温则行不便做这些,就一趟趟去水房打水,换水。
两个男人偶尔也会交流几句。
温则行有句话憋了很久,“周廷衍,玖玖才满周岁不久,你就那么不小心,又让琬琬有了?她歇好了么?”
小叔怕侄女辛苦,怕她伤身子。
周廷衍总不能说是温沁祎执意要的。
到时候她又免不了挨说。
“是意外。”周廷衍好态度地说,“以后我会注意,再不生了。”
温沁祎迷迷糊糊睡着。
混沌的梦里,她一次次看见爸爸妈妈。
梦里总是虚幻,温沁祎竟然能看见他们站在海的对岸,她拼命向他们摆手。
在海浪声里大声喊:
“爸爸,妈妈!我是琬琬,爸爸,妈妈……”
最后,温沁祎看见爸爸妈妈也朝她摆了手,回应了她。
“我好想你们啊,好想好想……
我嫁人了,他是周周,我们生了玖玖,现在,我肚子里又有一个小宝宝,爸爸妈妈,你们回来看看我们,好不好?求求你们……”
凌晨两点多,温沁祎忽然出了好多汗。
满脸都是泪痕,嘴里一直喊爸爸,妈妈。
温则行不忍看温沁祎这副痛苦样子,走去走廊,开了窗抽烟。
周廷衍一样心如刀绞。
他抱住温沁祎,低声安抚她,“桃,不哭了,老公一直在帮你找爸妈,一直没有放弃过,一定会找到。”
陈晖在境内的同伙被一批又一批打尽。
据他们交代,陈晖的境外据点里有被挟持过去的国人。
但是,境外同伙更加狡猾,早就逃窜而去,而且案件涉及跨境,抓捕难度就更大。
周廷衍觉得,国人里很有可能就有温沁祎父母。
他的船员也曾带回来过国人的求助信。
周廷衍的怀抱踏实温暖,他细细给温沁祎抹去泪痕和汗珠,柔柔亲吻她脸颊。
渐渐,温沁祎情绪放松下来。
烧也一点点退了。
第一天一早,温沁祎没有反复发烧。
一行人,四台车,再次驶上返回盛北的路。
这次,周廷衍和商仲安的车子全部变为最慢,排在最后。
两台车前后小幅度交替。
始终保持倒第一,倒第二。
-
六月已至,温度正好。
在欢呼祝福与鲜花白纱的簇拥里,洛绯绯做了温则行的新娘。
婚礼场地就在温则行酒店总部。
长长婚车队伍横穿盛北城,由北向南驶去,车前红花与两边气球迎风溢喜。
婚车里,温则行西装革履,身戴新郎胸花,英俊到极致。
洛绯绯身穿那件高定缎面婚纱,明眸熠熠,朱唇皓齿。
美得倾国倾城。
温则行喉咙与鼻尖一次次发酸。
他结婚了,他有家了。
家中生故,颠沛流离过后,琬琬嫁了人,如今他也娶了妻。
温则行紧紧握着洛绯绯的手,忽然转过身来,把她深深拥入怀里。
他一下一下亲吻她的唇。
喜悦掺着咸涩,温则行不停叫洛绯绯。
“宝贝,绯绯,我的妻子,谢谢你愿意。”
愿意嫁他,做他的妻。
洛绯绯同样眼眶湿润。
她哽咽着,“谢谢你温先生,我的丈夫,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嗯……”有泪在小叔眼角缓缓滑下,“宝贝,我会让你幸福,让你被所有人羡慕。”
……
温则行和洛绯绯大婚这天,他的所有酒店、会所、温泉村正门都摆了鲜红玫瑰。
室内,所有阳台,有桌子的地方均绽放着一瓶瓶红玫瑰。
喜气而来。
路过的风都沾了喜。
这天,除了酒店总部停业,只供温则行和洛绯绯大婚用,其余场所,每一个光顾生意的客人,都会收到一份礼物。
是一个精致红丝绒袋子。
上面印着百年好合。
小主,
袋里装了各式各样的喜糖、巧克力,迷你香水、迷你小摆件……
非常用心。
酒店分部。
郁清欢接到红袋子时,顿时愣怔住。
她能在温则行的酒店里,接到谁的喜袋?
是谁行事这么光明天下?要世人与他同喜?
不等郁清欢问,前台经理喜气洋洋说:“今天,是我们温董新婚大喜……”
郁清欢再也听不清后面的话。
一时间,好像丢了魂魄。
她迟缓地剥开一块喜糖塞进嘴里,好香,好甜。
可是,甜着甜着就咸涩起来。
哦,原来是眼泪流进了嘴里。
郁清欢转了个身,避开有人的方向,暗暗擦了擦泪。
一束束红玫瑰映入瞳眸,花刺却一下下扎着她心尖。
好难受,曾经说过的天长地久,全部被郁清欢亲手弄丢。
再也没有回旋之地。
是她丢了温则行。
每次来盛北出差,不是非温则行的酒店不能住,而是住在他的酒店里,仿佛就离他更近一步。
可是,温则行今天真的娶妻结婚了。
郁清欢把喜糖咬碎,一股脑儿咽进喉咙。
她擦干了泪,微微低头面向前台,“你好,退房吧。”
前台:“郁小姐,您才办了入住,确定退房嘛?”
郁清欢苦涩一笑,“不退房,你会赔我一个温则行么?”
前台赶紧低下头,谁能赔她一个温董啊,“我现在就给您办理退房。”
这天,郁清欢提前退了房。
她把未用完的酒店储值卡塞进垃圾桶,就像扔掉了自己的不甘心。
再也不会来温则行的酒店住了。
郁清欢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出明亮阔气的大堂。
眼前尽是初盛的夏天,沾了喜气一样生动。
郁清欢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回头。
看身后的高楼大厦,看温则行用命打下的江山。
看门前的鲜红玫瑰,望窗里映着的红花。
郁清欢迎着清风,迎着太阳,再次抹下眼泪。
再见,亲爱的。
再见,温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