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行新宁州数十载的马执良,一生曾经多次遇险,靠着一身的蛮力加上还算清醒的头脑,有惊无险的混到了乞老归家,顺带还让自己的儿子接任了巡检一职。
那天夜里,当得知林宗泽等人身份的那一刻,借着受伤为掩护,心中就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权衡过所有的因素之后,确实有一瞬间,他内心彻底绝望。然后便打定主意,反正都毫无生机,索性一言不发。
也正是他表现得没有任何求生欲,使得吕耀辉根本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只是简单的审了几句便作罢。
一个人被关在屋子里,马执良的心思却活泛了起来,心中暗想,沿着装疯卖傻的路数演下去,说不准还能找到活下去的机会。
几天的不吃不喝,任由屎尿拉在裤裆里,马执良终于等来了今天。
喝了两碗水,感觉力气恢复不少,马执良想抓紧时间离开,继续他的行程。因为,只要能去到州城,不但性命无忧,他还能重整旗鼓,把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虽然庄子没了,至亲血脉也无一幸免,可马执良依旧有他的倚仗。身为巡检数十年,做的伤天害理之事数不胜数,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也不在少数。深知罪孽深重的马执良,怎么可能不为自己多留几条后路?
当年,上书朝廷,乞老归家之前,他瞒着家人,给一个老相好在州城中置办了一处小院,还在小院中偷偷的埋下了一笔不小的财货,为的就是提防将来的不测之时。
并且,除了马执良,谁都不知道,十多年前,那个老相好,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所以,即便没有任何名分,那个儿子依旧是他马家的血脉。
所有的这些,都是马执良认为可以逆风翻盘,东山再起的资本。
到那时,无论是蒙面人身后的主谋,还是占了自己庄子的暴民,马执良要他们统统还回来,他要这些人,受尽折磨,在自己面前哀嚎着死去!
“谢过小哥儿,今日的碗水之恩,老夫日后当百倍奉还!”除了身上的衣裳,马执良一个铜钱都没有,可是场面话还得说,毕竟戏文里都是这么演的。
说完,手都没拱一下,马执良便一瘸一拐的走上了去往新宁州的官道。他并不是忘了礼数,而是心底里的骄傲,让他根本不屑于跟茶摊主人行礼,哪怕是他如今这般处境。
茶摊主人本来还想学着戏文,说上几句场面话,没料到,马执良根本没给他机会。望着马执良转身离去的背影,茶摊主人只能讪讪的笑了笑,掩饰尴尬。
看到马执良离开,几个小子转身往镇上飞奔而去,“马执良没死”的消息,绝对能在镇上引起轰动。也绝对够他们在镇上露一回脸。
目送着马执良远去,树荫下的三个人,重新回到茶摊,东拉西扯的瞎聊了两句,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起马执良的身份。得到茶摊主人确定的答复之后,其中一人掏出几枚铜钱,付了茶水钱。三人便背起随身的包袱,匆匆离去。
“咦?不对呀,他们刚才是从州城方向过来的,怎么现在又折返回去了?”一边把桌上的铜钱收进衣襟里,茶摊主人嘴里一边嘟囔着。
四月底的天气,午后时分,已经燥热难耐。马执良一瘸一拐的在官道上走着,约莫两刻钟后,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
年近七旬、有伤在身、几日粒米未进。
这几样中,随便挑一样,放在同龄人身上,行走都成问题,而马执良却能硬扛着走到现在,与年轻时习武,打下了极好的身体基础,脱不开干系。
道旁,找了一片树荫,马执良背靠着树干坐下。
回望来时的路,他沮丧的发现,官道的尽头,刚才的茶摊,现在依稀能看见,自己两刻钟走的路程几乎令他绝望。从渠黎镇到州城,四十多里地,如果按这个速度走下去,马执良相信,不到半路,自己就会倒毙在道旁。
思来想去,他决定不再往前走,就坐在这儿等路过的马车,无论使上什么手段,只有坐上马车,他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正想着,官道上,远远的跑来一架马车,只可惜,马车是从州城方向过来,去往渠黎镇方向。
马蹄声由小到大,马车由远及近,几息间便从马执良的眼前疾驶而过。
眯着眼睛,马执良隐约的看到,马车上有几个身影,驾车人戴着一顶遮阳的斗笠。
与此同时,戴斗笠的驾车人,无意中也瞟了一眼,坐在树下的马执良。
失望的看着马车远去,一点一点的消失在道路尽头。
忽然,眼角的余光扫过,马执良发现,官道上,远远的有三个人影,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此时,靠着大树坐着,马执良感到腿上的伤处,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对于一生多次受伤的他来说,心中清楚,应该是伤口又崩开了。但是,没有金疮药,没有干净的布条,他除了强忍着疼痛,什么都干不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马执良寻声望去,刚才远远的那三个身影,此刻已快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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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细看,原来是刚才在茶摊边,树荫下歇脚的那三人。
“老巡检可好?”三人停下脚步,居中一人,俯视着坐在地上的马执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