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宏章听闻六百万赃款都被查出的时候,彻底呆愣在了原地。
如果说,他被查出贪了三万两,最多就是被革去官职。贪了六百万两被发现,一个弄不好是要灭九族的。
天朝百姓一年到头,大概只能攒下二三十两银子。
哪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景炎,一年的俸禄也才三万两...
顾北宸缓了缓心神,只要想到有六百多万两即将入了国库,原先被臣子背刺的愤怒感立马烟消云散。
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淡然,眼神平和地看向沈无忧,“沈卿,你方才说本次春闱之中,还有十一位考生在考前买到了试题?”
“回皇上,春闱前夕,臣妇曾与九王爷,陈大人,裴将军一道前去黑市贩卖试题点探查了一番。”
“经查实,基本上每届春闱,都有人在黑市贩卖考题。”
“贩卖者说了,能够买到考题的人全是朝中要员的亲戚,每届最多卖个十来份,一份收取一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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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届,总共卖了十一份。买了试题的考生,以及是何人介绍来的,全部仔仔细细地记录在了这本册子上。”
沈无忧说完,立即将名册递了上去。
顾北宸仔细地翻看着名册,眉头越蹙越紧。
礼部,刑部,工部,兵部均有人公职私用,以权谋私,或给自家门客行方便,或为自家亲属大开方便之门。
除吏部和户部,其他四部均不清白。
除此之外,林相国也占据了一个名额。
“涉嫌买试题的十一人,都给朕自己站出来。”顾北宸合上了名册,犀锐的眼眸从朝中文武官员脸上一一扫过。
林祥睿阴冷地睨了眼沈无忧,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剩余十人见林相国走了出来,也纷纷低垂着脑袋,站到了林相国的身后。
“前段时间国库空虚,朕让你们想想办法,你们推三阻四。”
“今年以来,各地因干旱闹饥荒,户部号召朝中臣子捐钱出力,你们纷纷哭穷,连十两银子都不肯出。”
“既然连十两银子都出不起,怎么还有千两银子拿来买试题?”
顾北宸坐于高位,声色愈发严厉。
“臣罪该万死!”
林祥睿垂着头,倏然跪了下去。
紧接着,身后十位官员也跟着跪地不起,“臣等罪该万死!”
“你们是真该死!”
顾北宸怒拍桌案,正想着全部革了他们的职,又听林祥睿幽幽地补了一句:
“皇上,臣自知罪孽深重,无力辩驳。但臣认为,裴沈氏并不无辜,她也参与了春闱舞弊之中,还请皇上一并处置!”
与此同时,卓宏章深知自己再无翻身的余地,也想着将沈无忧一起拉入地狱。
“皇上,青竹别院的巨额钱款,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裴沈氏为了陷害臣而特地埋下的?”
“众所周知,裴沈氏的母亲出自江南首富谢家。谢家财力丰厚,若想要栽赃陷害于我,那是易如反掌!”
“再说,在黑市摆摊贩卖试题的人,臣认为极有可能就是裴沈氏!也许裴沈氏贼喊捉贼,毕竟臣和太傅为人正直,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
卓宏章话音一落,沈无忧忽然好笑地看向他,“卓大人,都到了这个地步,你竟还想着负隅顽抗?”
“你敢说,春闱大考之前,你没有看过试题?”卓宏章反问。
“大考前夕,我确实借用了林相国门客的名义,在黑市里买下了一份试题。”
“为了避嫌,我并未打开卷轴,当场将试题交给九王爷,并托九王爷送到了圣上面前。”
“至于到底是谁想到的卖试题这么个馊主意,也不难印证。”
“当日买试题的时候,我不仅奉上了一千两银子,还让那厮将一串小叶紫檀手串转交给他家主子。”
沈无忧说到这里,颇有深意地看向卓宏章左手上的小叶紫檀手串,“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卓大人手上的这串,似乎就是我送出的那串。”
卓宏章的求生欲极强,哪怕胜算渺茫,仍在垂死挣扎。
他瞪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梗着脖子反驳着沈无忧的指控:“谁知道你这么说是不是为了污蔑我?难道,全世界就只有一串小叶紫檀手串?”
“我送出的小叶紫檀手串原是我娘陪嫁之物,为苏州工艺,手串内壁刻有‘谢’字,很好辨认。”
“来人,去验!”
顾北宸即刻命身侧太监取下了卓宏章手上的手串。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太监便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回皇上的话,手串连接处确实刻了‘谢’字。”
“你去将手串还给沈卿。”
顾北宸命太监将手串归还给了沈无忧,这才缓缓站起身,冷声道:
“卓宏章、孙海二人,以权谋私,贩卖春闱考题,污蔑构陷春闱考官,收受巨额贿赂,其罪当斩。为正国法,朕特命刘泽率领禁军前往二人府邸及别院等处,进行抄家。所抄财物,一律上缴国库。”
“臣领旨!”
都察院御史听闻顾北宸命他率禁军前去两人府邸抄家,立马应了下来。
“另外,朕念及卓宏章,孙海二人曾立下些许功劳,特赐二人全尸,其府上家眷可从轻发落。”
顾北宸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纷纷噤若寒蝉。
自他登上皇位之后。
除却谋逆大罪,基本上很少会判处朝中重臣死刑。
今日忽然赐死了两位朝中要员,其他人也跟着警觉了起来。
卓宏章听到自己最后的结局,恍惚间又想起了当年金榜高中时的意气风发。
他眼含热泪久久地跪伏在地,直至被人拖出殿外。
同一时刻,司熤收到了下属密报,立马开口补充:“皇上,今日派出死士前去伏击裴沈氏的人,臣已查清。”
“是谁?”
“这批人同涉嫌贩卖试题的官员高度吻合,除却林相国,剩下的人全部参与到了其中。”
“看来,朕之前是太惯着你们了!沈卿尽职尽责,你们却合起伙来要她的命?春闱大考本就是选贤举能的重要渠道,沈卿力求公正,维护的是天朝的天威,是朕的江山社稷!你们胆敢对她下手,不就是在打朕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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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宸深吸一口气,无视了众人此起彼伏的求饶,继续说道:
“传朕的旨意,今日所有参与伏击过沈卿的人,全部予以革职抄家处理!至于林相国,虽未曾参与伏击沈卿,却也涉嫌了买试题一案,朕念及林相国过往功绩,这次便不予以重罚,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谢皇上开恩。”林祥睿伏地叩首,暗暗地松了口气。
司熤总感觉林相国也参与了今日的伏击之中。经调查,那个孩童并非其余十位官员指派,很有可能就是林相国派来的。
可惜没有证据。
他也不好空口无凭地指认林相国…
“沈卿此次监考有功,当赏。想要什么赏赐,你尽管大胆开口。”顾北宸强压下脸上喜色,沉声说道。
他心下盘算着,沈无忧这次监考一举查出了十来位贪官,这么一来,国库亏空的问题也便不再是问题。
如若沈无忧志在仕途,他不妨破例给她个官职。
“臣妇之前自掏腰包花了一千两买的试题,还有春闱期间的各项记账,还请皇上报销一下。”
“你到时候找户部去报销即可。”
顾北宸没想到沈无忧的诉求这么奇特,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皇上,臣妇还有一个请求。”
沈无忧见顾北宸心情不错,便准备趁热打铁,再次提出和离的请求。
“但说无妨。”
“臣妇想同裴行止和离。”
她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纷纷朝她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