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忧冷笑道:“没有店铺,随便摆摆地摊,能赚到五百两银子?说谎之前,你就不知道先打打腹稿?还是说,你背后的主使者不是民间疾苦,张口闭口就是大几百两银子?”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并未停留在考生身上,而是定定地落在了卓宏章的身上。
卓宏章寒门出身,早年极其艰苦。
不过他在官场也混了大半辈子,贪污受贿所得的钱财珠宝,少数也有几万两银子。
在极其奢靡的环境中待的久了,想必卓宏章早就忘了民间疾苦,真以为寻常百姓摆摆地摊就能赚个四五百两银子。
而场上的寒门考生听到沈无忧的这番话,纷纷打消了疑虑,接着低头作答。
寻常人家别说五百两银子,一年到头若是能够攒下二十两银子,也算是极宽裕的了。
如若靠摆摊就能赚到五百两,那谁还愿意坚持寒窗苦读十年?
统统跑去摆摊,来钱还快,多省事?
卓宏章没想到沈无忧这么会带节奏,试图再一次将矛头引到她身上,“沈考官,现在不是探究此人是从何赚得五百两银子的时候。他就算是去偷去抢,那也是他的事,和你私自受贿一事并无关联。”
“行,那咱们就来聊聊这件事本身。”
“首先,我沈家的家底相当丰厚,根本不缺这三瓜两枣,我是疯了才会为了五百两银子做出这样的事?”
“再说,我从头到尾都没能完整地看过一遍考题,出卷人不是我,发卷人也不是我,请问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帮他作弊?”
沈无忧当着众人的面,头头是道地自证着清白。
卓宏章冷哼着,脸上写满不敢苟同,“谁知道你有没有私自偷看过考题?”
“卓大人,试题本就是由你来保管。如若出了任何闪失,你的罪过无疑是最大的。你若非要一口咬定我看过考题,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保管试题不当,且存在漏题的风险?”
“你...你简直是在强词夺理!”卓宏章激动得面色通红,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
“说不过我就说我强词夺理?”
沈无忧不屑地撇了撇唇,又看向神色紧张的考生,冷声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肯如实相告,等待你的可不是被春闱永久除名这么简单。污蔑春闱主考官,其罪当诛,是要被判死刑的,你可考虑清楚了?”
“我...”
“就这么说吧!你要是交代不清楚那五百两从何而来,又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给的我,还有就是,我到底是怎么帮你作的弊,那你就等着被杀头吧!”
“...五百两银子是一个月前,我亲自去往福来客栈,托掌柜转交的。至于如何舞的弊,这事你应该清楚的,一刻钟之前,你让人给我塞了答题的要点。”
考生的声音越来越弱,之前那蒙面人让他污蔑沈无忧的时候,可没有交代这么多。
现在倒好,沈无忧问得这样细致,他只能硬着头皮临阵发挥。
“一个月前?”
沈无忧顿觉好笑,“一个月前,圣上还没有指派我为春闱主考官,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位置是属于我的。你莫不是未卜先知,事先算到了?还是说,你家祖坟冒了青烟,先人给你托梦了?”
闻言,梁非即刻上前,意图将考生当场斩杀,“岂有此理!尔等宵小竟敢污蔑春闱主考官,其罪当诛!”
“别,别杀我!我知道错了!”
考生被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地,哆哆嗦嗦地将实情吐露了出来:
“沈考官,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蒙面人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要我在春闱大考上污蔑你。至于作弊用的小纸条,是我自己做的。纸条是从稿纸上撕下来的,你们可以派人去核验。”
“哦?”
沈无忧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吓破了胆,浑身发颤的考生,“污蔑本考官,是死罪。你以为,随随便便交代出一个姓名不详的蒙面人就能敷衍了事?”
“沈考官,我确实只知道这么多!求您,饶了我这一次吧!”
“你让我如何饶你?你开口就想要我的命,我是傻了还是疯了,会饶过你这种人?”
沈无忧摆了摆手,即刻让梁非将此人拖去了顺天府衙,“梁副将,记得告知顺天府丞,必须秉公办案,我过后会查问进度。”
“是!”
梁非恭敬应下,而后提溜着考生的衣领,将他带离了考场。
“沈考官,你身为一个女子,为何这样心狠?你就不怕,你的所作所为,会报应在你子孙后辈身上?!”
考生自知沈无忧再不肯饶他,遂又发了狠,试图用最恶毒的言语攻击她。
陈岁冷眼看着考生呼天抢地被拖走的模样,气得咬牙切齿,“沈考官,难道真就揪不出指使这混账东西的幕后黑手?”
“稍安勿躁,咱们还有半天的时间。”
沈无忧估摸着今天必定还会再生出不少事端,这群人摆明了是要将她拖下水,一次不行,绝对还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