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是这么说的。”
沈无忧拿起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蜡烛,轻嗅其味,很快又发现了异样之处。
“孙大人,考场专用的蜡烛多为蜂蜡蜜烛,蜂蜡制成的蜡烛火焰稳定,无气味,无烟雾,效果最优。”
“而我手上的这根,应该是用动物油脂做成的,火星不稳定,极易造成火灾。”
沈无忧将手中蜡烛吹灭,往地上一甩,声色愈发冰冷,“我还真是挺好奇的,礼部在挑选蜡烛的时候,怎么会这样不谨慎?若是出了火灾,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沈考官恕罪!是孙某办事不周,误以为这两种蜡烛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孙海扑通一声跪地,颤颤巍巍地为自己辩解道。
“这批蜡烛是从哪里进购的?”
“龙兴烛铺。”
“春闱专用的蜡烛向来是闵浙烛铺订购的,为何终止了合作?”
“我见龙兴烛铺的蜡烛更为低廉...”
“这件事春闱之后,我必定要禀明圣上,让圣上严查。眼下当务之急,是需要给考生们提供更为安全的蜡烛,你们可有什么补救的法子?”
沈无忧看向脸色不佳的卓宏章,沉声问道:“卓大人,考场用具本该礼部备妥,此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当如何补过?”
“不如这样,先让人将蜡烛分发下去,提醒考生小心火烛便是。”
“荒唐!这该如何小心?如若火星子溅到考生答卷上,耽误了考生作答,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那你说,该怎么办?”
卓宏章寻思着,反正蜡烛是孙海负责采购,就算是出了事,也有人顶着。
反倒是沈无忧的麻烦会大一些。
考场上要是出现任何意外,身为主考官的她必定会被质疑能力不佳。
“我手里头恰好压着一批货源,全是纯正的蜂蜡蜜烛,可以先拿来急用。不过这笔账目还是走礼部公账为宜,卓大人,你觉得如何?”
“那便按你说的办吧。”卓宏章蹙着眉头,显然是不愿意多负担一笔费用。
“裴将军,让人去贡院库房,把我准备的那几箱蜡烛搬过来,分发下去吧。”
沈无忧叮嘱过裴行止,就带着陈岁一道,继续巡逻着考场。
身后,孙海吓得浑身发颤。
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卓宏章的胳膊,“大人,救我!”
“这事儿原本确实棘手,不过她也不算清白,你放心,她绝对不敢将这事儿捅到圣上面前。”
“为何?”
“她让人备下的那批烛火,定是她名下商铺吉祥烛铺特别定制的。这种行为叫做以公谋私,说起来罪过可比你我大多了。”
“原是如此!我还以为沈无忧那副清高自傲的模样,不屑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呢。”孙海暗暗地松了口气,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脖子,这件事闹大了是要掉脑袋的,好在沈无忧也有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
孙海不知道的是。
卓宏章为了将沈无忧拖下水,定会毫不犹豫地牺牲他。
到时候东窗事发,不仅沈无忧会被问责,他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另一边,沈无忧走出一段距离,便压低了声询问着陈岁,“陈大人,我交代你的事可办妥了?”
“防风罩已经让人偷偷转运到贡院库房,卓大人和孙大人那边并未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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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
“这些都是陈某该做的,不辛苦。”
陈岁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终是没忍住,好奇地问道:“沈考官,陈某有一事不解,还请您答疑解惑。”
“你是想问,我手里的蜡烛明明是从闵浙烛铺进购的,为何不交代清楚,对吧?”
“对。”
“我若说了,就意味着他们再也抓不着我的把柄。这样一来,孙海势必更加警惕,他要是提前销毁了罪证,我还怎么查?”
“原是如此。”
“用完晚膳,记得立刻上书圣上,请求彻查孙海私吃回扣一事。”
“好。沈考官还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陈某佩服!”
“陈大人,你可知卓大人有无外室?”
沈无忧琢磨着,这一整天下来,她只抓住了孙海的要害。
至于卓宏章,显然要狡猾许多。
她总觉得此人还有后招,不得不防。
“有的。”
“那外室貌美吗?”
“还成。沈考官问这个做什么?”
“我寻思着卓宏章这只老狐狸,就算是贪污受贿,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摆放在家中。若是养了外室,反倒有地方藏匿那些不义之财。”
“那,我们该怎么做?”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沈无忧作为春闱考官,按理说吃住都该留在贡院。
不过她半夜时分,她还是偷偷溜出去了一趟。她的身手虽比不上裴行止,飞檐走壁倒是没什么问题。
加之她是女子,其他人大半夜的也不可能前来敲门...
归来时。
她手中多了一幅卓宏章外室的画像,以备不时之需。
还多了一份名录,秀儿说是顾景炎出城之前让人送来的。
名录里记载着京都城里家财万贯者的详细信息,这其中,也包含了顾景炎。
“顾景炎,又名顾胤,样貌俊俏,身材颀长,宽肩窄腰,腹肌六块...”
沈无忧翻看着名录上这么一段违和的文字,不禁扯了扯嘴角,“疯了这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相亲名录呢!”
“不对...”她紧盯着顾景炎的“炎”字,眉头拧成了一团。
“炎”字不就是由两个火字构成的?
难不成,采花贼真是顾景炎...
沈无忧此前也有过猜疑,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最后还是打消了疑虑。
她和采花贼在贵妃偏殿的那一次,明显是林如意有意加害。
林如意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