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是何处在喧哗!”
片刻的功夫,杏山城内这种混乱的氛围便开始蔓延开来,各营之中都有波动的情形出现,人声嘈杂而鼎沸,整个杏山城的上空弥漫着一股慌乱恐惧的气氛。
突然洪承畴的贴身副官赵国栋慌张的跑了过来,焦急地说道:
“大人赶快上马,大事不好啦!”
洪承畴的头上青筋直冒,他厉声问道:
“不要惊慌!出什么事了,快说!”
赵国栋大口喘着粗气回答说:
“子时刚过,大同总兵王朴的军营内便开始拔营了。有兵士亲眼看到王朴在麾下私兵的护卫下先行向西南方向逃去,接着整个大同营内的军士纷纷开始溃散逃跑。总兵杨国柱见大同营的人马溃逃,当下也立刻命令自己本部人马拔营撤退,现在各营都已惊骇,军中势同瓦解,局势已经难以控制!为防万一,请督师大人速速上马离开此地!”
原来那王朴之所以提议撤军,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以期日后决战,他不过是贪生怕死罢了。回到营中王朴便立刻开始为明日的撤退做准备,到了子时,为了抢占先行撤退的时机,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这王朴竟然不顾自己本营将士的生死,在心腹亲兵的护卫下先行逃出了杏山城,他这一逃顿时便引发了整个明军的大溃败。
听到这一消息的洪承畴只觉得天旋地转,差一点就昏死了过去,他一个踉跄再也难以站立,身旁的侍卫赶忙扶住了他。定了定神,洪承畴跺脚怒骂道:
“王朴这厮真是该杀!传我军令,各营人马原地待命,切不可惊慌失措。着各营将官务必控制住本营军士,如再有弃寨私逃着,立斩不赦!”
“末将遵命!”
尽管清楚此时的军令只怕是再难约束诸营将士了,赵国栋还是领命跑去传令。
杏山城内的混乱局面并没有随着洪承畴军令的传递而有所好转,相反的,大溃散如同肆虐的瘟疫般很快便蔓延到了城中的各个角落。
明代军营营规森严,军中有所谓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等各项军规,当兵的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经年累月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
洪承畴麾下的这十三万大军虽说都是明朝边军精锐,可他们也是有血有肉之人。强悍的满洲八旗令这些兵士们各个担忧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前些时日在一连串胜利的鼓舞下,军中的士气尚可以维持。可自从进入小凌河一线相持之后,士兵们便再次对战争出现了悲观情绪。近几日来更是面临断粮的危险,小小的杏山城内压抑气氛日甚。
今夜突然有人逃走了,而且逃走之人还是王朴这类总兵级别的高级军官。城中将士心中长期压抑着的恐惧与绝望瞬间找到了决堤的口子。
黑夜之下,任凭各营军官如何约束。士兵们如同发了疯般全然不顾的向着西南方,向着自己家乡的方向狂奔而去。开始时是士兵单个逃走,很快则演变成了将领带着本部人马一起溃逃。
不明所以的将士们只当是认为此战败了,便什么都不顾的狂奔起来,他们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拼了命逃离杏山城。还有一些人则浑水摸鱼,趁乱抢些军需物资,随后点把火,便没了命的逃窜而去。整个杏山城内火光冲天,大乱了起来。到处都可以听到逃兵的呼喊声与战马的嘶鸣声。
辽东总兵曹变蛟身披重甲,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策马来到洪承畴的大营处。见到洪承畴后,曹变蛟翻身下马,匆匆拱手施礼,高声说道:
“城中已然打乱,敌人必定会趁乱前来攻城,请大人立即移营他处!”
此刻的洪承畴也已经换上了盔甲,他手持宝剑问道:
“城中形势现在如何?”
曹变蛟回答说:
“目前尚未逃散的仅剩白广恩、王廷臣以及末将麾下三营的将士了。其余五营已经完全溃乱,逃散人数和情形目前尚不可知。”
“吴三桂呢?难道他也逃了?”
吴三桂平日里骁勇善战,麾下统领着的两千多关宁铁骑更是明军中的精锐所在,深得洪承畴赏识,要说吴三桂畏战逃走,洪承畴是不大相信的。
“杨国柱的营地与吴三桂的营地相邻,杨国柱营中的逃兵将吴营冲的大乱,吴总兵弹压不住,已经被左右将领护着出城了。”
洪承畴闻言心中稍安,他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收拢军士,尽快的扭转大溃散的局面。
“呜——呜!”
原本寂静的小凌河北岸传来了牛角号低沉的号角声。
洪承畴与曹变蛟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他们读出了唯一的信息:满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