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下糊涂!陛下教训的是!”
说着陈新甲匍匐跪倒在地,赶快向皇帝请罪。周延儒此刻在一旁不失时机的进言道:
“陛下,陈尚书既已知错,老臣以为不如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戴罪立功,周阁老的意思是?”
“陛下可将魏渊抗旨一案交由陈尚书处置,如此倒也不失公允。”
周延儒顺势偷换了概念,直接将魏渊定位成了有罪之人,真是杀人于无形。他的话也使得陈新甲心中一惊!让他来处置此事,这明摆着就是借刀杀人嘛!魏渊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红的发紫的武将,自己若是以抗旨的罪名处置了他,如果事后皇帝后悔,再度启用魏渊,他陈新甲和魏渊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但是如果自己不处置魏渊,这朝堂之上都知道魏渊是杨嗣昌的人,自己也是被杨嗣昌推荐提拔的,,到时候恐怕会给以周延儒为首的东林党人落得口实,被他们污蔑个同党包庇的罪名。
陈新甲在心里暗暗骂道:“周延儒你个老狐狸!算你狠!”
就在陈新甲左右为难之际,一名大臣站了出来。
“起奏陛下,臣以为单凭一封东厂的密报就治罪于堂堂的凤阳总督,实在是有所不妥。”
说话之人乃是东阁大学士、户部尚书薛国观。
薛国观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已经有些发福,小小的眼睛缝中透着一股精明。今日他站出来替魏渊说话倒不是因为他很赏识魏渊,这薛国观在朝中是以“素仇东林”而出名的,凡是跟东林党有关的事情他一概厌恶,凡是东林党的提议他一定会跟着唱反调。
之所以他仇视东林党人,这还要从薛国观的发迹说起。薛国观此人虽说不学无术,但却很是善于钻营。后来他受到了前内阁首辅温体仁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慢慢爬上了内阁大臣的位置。
众所周知温体仁那可是魏忠贤倒台时为数不多的几个阉党的漏网之鱼,因此薛国观的立场也就很明显了,他也是阉党出身,自然对于东林党恨之入骨了。
薛国观这么一发话,天下兵马总监军太监高起潜也随声附和道:
“奴婢也以为如此就拿下魏渊也确实有些草率,还望皇爷您三思。”
高起潜平日里与杨嗣昌有些交情,对于魏渊这名新锐将星也不反感。再加上又有薛国观打头阵,他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原本崇祯已经准备下命令着锦衣卫拿人了,但薛国观和高起潜的话又使得他动摇了起来,崇祯将视线移向了东厂提督曹化淳。
“曹公以为呢?”
“回皇爷,这魏渊是个人才,老奴以为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对于自己心腹太监的话,崇祯还是能听进去一些的。思量片刻他下令说道:
“魏渊之事明日早朝再议。”
说罢他冷眼看了一下仍然跪在地上的陈新甲,语气严厉的说:
“陈新甲,这几日但凡有来自商丘附近的军报,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马上给朕送来。”
“是!臣领旨!”
退出冬暖阁之时,陈新甲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抬眼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夜空,几乎难以发现一丝星星的光亮。想到刚刚在冬暖阁内发生的种种,不禁感叹道:
“哎,魏渊啊魏渊!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明日整个朝廷都将因为你而变得鸡犬不宁了。”
夜幕之下,村舍中的鸡犬由于不速之客的到来而纷纷啼叫狂吠了。清一色披甲佩刀的骑兵队伍打破了小村庄的宁静。胆大的村民透过门缝小心的朝外偷偷瞧看着,胆子小的则干脆在自家的床上用大被蒙住了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百姓们已经彻底被战争吓破胆了。村内的族长战战兢兢的走到了一位将军的面前,赶快作揖行礼道:
“小老儿见过军爷!不知军爷您、您要什么?”
魏渊端坐马上语气和善的回答说:
“老人家不要惊慌,我们是官军。请问这是哪啊?”
族长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些,他小心的回答道:
“回军爷的话,此处是河东村,隶属房山县。”
“距京师还有多远?”
“不足百里了。”
“好!传我军令!全军今夜在此处休整!”
说罢魏渊转过脸来对着那族长说:
“有劳老人家为我们准备一下食宿。”
那族长一听对方不是来收粮也不是来劫财的,心里不由得长长舒了口气,赶忙赔着笑满口答应了下来。
“哎,老人家留步!”
又被喊回来使得那族长心里正七上八下的犯嘀咕。只见魏渊喊来了一名军卒,说道:
“回头将全军今夜的开销一文不差的都给这位老者。”
那族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魏渊,刚想再说些什么,然而魏渊已然调转马头,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