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国用宝剑挑开了散落在地面上的帷幕,两个时辰前罗汝才还在这里痛快的饮酒作乐,而此刻这座中军大营已经被武平卫的军士们踩在了脚下。
魏渊命令武安国负责打扫战场的善后工作,而这位武平卫指挥使本人则率领手下的精锐骑兵对着罗汝才紧追不舍。
武安国环视了一下四周,零星的抵抗与打斗之声预示着罗汝才的全军覆没。尽管武安国周身是血,但他知道铠甲上的每一滴鲜血都不属于自己。
“指挥使大人有令!凡是放下武器,放弃抵抗的一概保全性命!”
军令自武安国处传出,在被战火与鲜血摧残的不成样子的营寨内此起彼伏的传播着。
越来越多的罗汝才手下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规规矩矩的跪倒在地任凭官军们处置。武安国带着手下军士在整个营区内进行巡视,以确保魏渊的命令被彻底的贯彻执行。在苍茫的月色下,鬼哭狼嚎一整夜的罗汝才军营总算渐渐恢复了夜原本该有的安宁。
正在巡视中的武安国突然发现前方有一群将士在聚群围观着什么,武安国向来重视军纪军规,看到有士兵如此不讲规矩,他的脸色不免阴沉了下来。
“你们几个!无故聚在一起干什么呢!”
安静的夜色中武安国的这一声呵斥宛如晴天惊雷一般,聚集在一起的士兵们赶紧转过脸来瞧看。一看是武安国便纷纷四散开来,让出了一条路来。
众人散开之后武安国这才发现有一名年轻的将士正跪倒在一棵树前痛哭着,而刚刚那些将士正是在围观此人。
武安国迈步向前走了过去,走了几步之后他这才发现了异样,原来那颗大树之上悬挂着一颗人头。武安国又走近了些许,月光洒在那血粼粼的人头上,甚至连死者的鼻子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嘴巴上那稀疏的胡须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着,好似点头一般甚是恐怖。在头颅的脖颈处悬挂着一张大字条幅,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狗官谢浚在!
跪倒在地的那名年轻将士一见武安国来到了自己跟前,赶紧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大、大人。”
武安国最见不得男人哭哭啼啼的,他板着脸问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么多人看着你还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年轻的士卒一边哽咽一边强撑着回答着:
“是,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只是这被贼人杀死就是小人的父亲。小人实在是忍不住啊!父亲被杀时我就在城中,您看他还半张着嘴,他分明这是在呼唤我啊!孩儿不孝啊父亲!”
说罢这名年轻男子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武安国见此情景,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原来这年轻的男子名叫谢致远,他的父亲谢浚在是永城县的一名县丞。在谢致远的印象中,他的父亲谢浚在为官清廉,为当地百姓办了很多实事,在永城县内很受老百姓的爱戴,他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为落得此番下场。因此当谢致远在清扫战场时发现自己父亲的首级时,当即便经受不住打击失声痛哭了起来。
百善孝为先,武安国并没有对手下这名年轻的军士在训斥什么,他遣散了围观的军士默默的说:
“入土为安,早些将你父亲掩埋了吧。”
说罢武安国便转身离开,继续对战场进行巡视。但此刻的他已经完全从刚刚的战场亢奋中冷静了下来。
乱世当道,人命同草芥。治世不到,又有多少人会如谢浚在般任人宰杀呢?
武安国抬头望了望白的有些凄惨的明月,重重的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远离罗汝才大营所在地的白沟河沿岸。一群队形混乱的士卒们正在争先恐后的弯腰争抢着有手捧着冰冷的河水,大口大口的喝着。有些人由于喝的太猛,加之心火旺盛,拼命的咳嗦一阵之后甚至大口大口的吐起白水来。
人群之中一名身材矮小的汉子紧紧的被周围的军士护卫着,这些军士拼命推开四周混乱的军卒。用镶着金边的水带从河中打来了一带水双手递到了矮个子汉子的面前。
“大帅,喝口水吧!”
矮个子男子正是罗汝才,这位外号“曹操”的流民领袖一把拽过水带“咕咚咕咚”的痛饮了几口。
“老子自从三十六营起事以来还从来没败的如此惨过!真是操他娘了,这武平城的守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