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刘府内人影绰绰,潘野从马房的乌拉草上起身,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去眼屎,推门走到了院中。
捡起院内井旁的一个木桶,用井绳坠着,摇上一桶水上来以后,潘野掬了几捧往脸上拍打,嘴中还发出“噗噗”地声响。
被这清凉的井水一激,潘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摇晃了两下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一些,随后潘野才拎着水桶将里面的水倒进了马石槽。
刘府藏马合计十数匹,这些马的身型健硕,毛发光亮,看起来都是一等一地好马,特别是被单独换豢养着、刘兴祚的那匹乘马,最为矫健。
等到马石槽当中的水被饮尽以后,潘野又往其中掷了几捆草束,随后从角落捡起一柄猪毛刷,小心翼翼地蘸着水,在马吃草的同时,为其洗涮。
这事得尽快做,战马和挽马不一样,为了保证战马的活力,每日都需拉到空地上去撒欢,而这个任务自然不是他来做,而是另外一个真夷所领。
前几日潘野就因为为战马洗涮清理的晚了,让前来拉马撒欢的真夷等了很久,那真夷拿着两指粗的棍子劈头盖脸地打,至今潘野额头的那个大包还没消退,隐隐作痛。
潘野双手按着猪毛刷的背柄,顺着战马的毛发一点点地将其上的杂草、灰尘以及小虫驱除干净,战马似乎也极为享受,硕大的码头不时回头看潘野一眼,翻起唇口,对其龇一龇牙。
“没想到老子竟然还有一天要伺候你这个畜生。”
闻着马嘴里喷出来的臭气,潘野一边嘟囔骂着,但手上却丝毫不停。
自那日跟随刘兴祚去了库尔缠府上以后,潘野的心中是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的是,刘兴祚又是赏了他饼子吃,又是单独叫他随行,他还想多见刘兴祚几面,如果能顺着杆子往上爬一爬,多拍一拍刘兴祚的马屁,许能落得不少的好处,往后他在奴地的日子会好上不少。
而害怕的是,当日刘兴祚问他是否敢杀人,他还不知道刘兴祚到底要干什么。
杀人之事,潘野这个曾经乐亭营所属情报司的副司长自然是没少做过,而且为了获取情报,其中很多还都是虐杀,虽然他和向以虐待为乐的郭骡儿不同,但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也早就麻木了。
潘野还不知道刘兴祚要指使他去杀谁,在锦州时他杀人无论如何都有郭骡儿乃至韩林护着,可在这奴地,万一事情败漏,他这个所谓的“主子”,怎么会袒护他?肯定第一时间撇清干系。
甚至,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但刘兴祚似乎将他忘了一般,不仅没有召其相见,同样也再没来过马厩。
这又让潘野产生了既庆幸,又失望的感觉。
由于不计手段,在乐亭设营以后,潘野一跃成为了乐亭情报司的副司长,而且还独领锦州事,这对于曾经还不过是一介混世泼皮的潘野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只要将锦州的事情办好,做好,郭骡儿也不怎么管他,因此自打韩林带着大部迁驻乐亭,在锦州那个地界潘野可以说是作威作福惯了。
潘野甚至想着,再漂漂亮亮的做那么一两件大事,得到韩林的赏识到时候就绕开郭骡儿独予韩林呈报,假以时日未必就不能与郭骡儿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
不过千算万算,谁承想竟然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刚到扎鲁特巴根那里,就碰到了女真人征讨多罗特部,自己也被掳到了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