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袁崇焕的心思,既完成了朝中的命令,也没有破坏与皇太极之间的议和。
这也是为什么韩林在禀报斩获时,赵率教不仅没有丝毫赞许,甚至还有隐隐地愤怒。
赵率教不能说。
韩林亦不能宣之于口。
非议上官,是重罪,王营这种也就算了,但对于赵率教,以及赵率教身后的袁崇焕,韩林没有办法明言。
那我的人……岂不是白死了?!
韩林心中暗恨不已。
“韩贴队!”
毛有福气呼呼地再次骑着马从赵率教身侧回到也就十几步后的韩林队中。
他指着隔着不到半里正行监视之事的二十来个奴骑说道:“咱有中军有精兵九千,就这么让这二十几个奴贼大摇大摆的刺探军情?!”
他压低的声音隐隐有止不住的愤怒。
韩林看了他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毛营官……我只是一介小小贴队,未经上官命令,无法出击……”
“我知道!”
毛有福低声喝了一句,接着又仿佛泄了气:“可……可这也实在让人忒憋屈了些,如此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要击沈阳中卫还不知何时?!”
韩林没办法向他明言,只能宽慰道:“毛营官稍安勿躁,虽然鞑贼云集李朝,可如今我大军进剿奴地,宜缓缓进之,如若疾驰冒进恐遭不测。这兴许也是大人们的考量。”
毛有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自然明白韩林作为一个贴队官,职衔比他还要低上不少,根本无法左右前面那群参将总兵们的想法。
他也同样。
这群东江镇的将官们,根本就不怎么理他,每每问之,皆搪塞了事,毛有福知道自己不为人喜。
无奈之下只能找之前生死与共的韩林交谈,用以排遣宣泄自己心中的急躁和愤恨。
就这样,大军一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终于于二十日以后才饮马三岔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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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岔河,那就是女真人真正的腹地了。
三岔河是一片万分平整的土地,极目之中地平线遥遥在望。
河海相接,芦苇浩荡,寒鸦起落。
这已经是一年来韩林第三次来到三岔河,看着眼前的壮景,韩林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几番故地重游,唯心境各有不同。
又跑回赵率教身边的毛有福见到三岔河,心中一振。
这个性子耿直如同缺一根筋的汉子,竟然舍了大军,再一次独自从桥上渡河,来到了三岔河的右岸。
他对这里极为熟识,东江镇时不时就会自复州卫袭扰辽西,去年鞑子大军出剿蒙古巴林部时得了消息的毛都督,遣兵大举进攻辽西。
他也曾跟着东江镇兵一起,一路攻击复州、盖州、海州等地,甚至一度打到距离此地不到百里的鞍山驿。
若不是奴子倚靠坚城,东江镇的兵力太少,他们没准可能能一路打到辽阳。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今日自己身后可有着九千辽镇精兵,奋击之下,必然会让防守薄弱空虚的奴贼遭受重创。
回过身看着身后仍在对岸的辽镇大军,望着猎猎旌旗,毛有福豪迈感顿生。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冲着赵率教的中军位置大声喊道:“总镇!各位大人!此番精兵北上,定能将奴贼打个措手不及!有福先在这里恭贺各位大人高升!”
河对岸,鸦雀无声。
毛有福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收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