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柱想过苦,当兵吃粮,哪有不苦的?
但他没想到竟然这么苦。
每日都要跑操也就算了,最可恨的便是那站军姿,那也是他最怕的事。
初听时,李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也忒简单了些,站着不动不出声嘛,谁还不会?
然而,没想到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起。
站的越久,就越觉得身上无一不痒,无一不痛。
只要轻轻一动,就会连累整伍被罚。
那被韩林唤做“仰卧起坐”“俯卧撑”“平板支撑”更为折磨人。
几日下来,没有一个伍,一个人不被罚的。
这让众人浑身都是腰酸背痛。
除了站军姿以外。天启六年最后几天,天寒地冻的锦州城内,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沿着城墙开始跑步。
鸡鸣声响彻过后不久,一行二十多人的队伍,排开一条长龙,自石坊街的小院出发。
先向东行进到了宁远门,随后沿着城墙北上到镇北门,再到武庙向南、至广顺门、永安门,这一圈跑下来,便是八里地。
韩林让李柱这些矿徒休息了几天,只是“简单”地站军姿,等他们有些发虚的身子渐渐恢复了以后,就不再让他们当闲人。
自李柱以后,高勇又募了十多个纤夫,如今整个战兵序列已经扩充到了二十五人,是半个贴队之数。
老王愿、二狗子已经被踢出了战兵的序列,王愿太老了,二狗子怎么看都不是个能杀人的样子。
他们两个目前主要帮韩林处理杂务和后勤。
吕蒙子自不必提,他要为韩林打理商事。
而苏日格,由于还不知其意,韩林也暂时没将他纳入战兵的序列当中。
这几个人,都是韩林自己掏腰包发月钱养活。
由此,韩林的整个团队目前共计二十九人,后勤、商事、教练四人,
算上自己,战兵队合计二十五人。
人多了,就容易起社结党,虽然现在还只有半个贴队之数,韩林还是防微杜渐,将矿徒、纤夫打散,交叉编入各队当中。
整个队伍分为甲乙丙丁戍队,由高勇、杨善、徐如华、张孝儿这几个信得过的弟兄亲领,剩下的戍字队,韩林想了想,给了刚刚依附过来的李柱。
由于现在人数未满,其实众人都是以队官行伍长之事,因此每队暂时还没有选定,后续再看表现,从中选定左右伍长。
其实这是普通营兵的划分方式。
韩林想着,要以《纪效新书》为准,陆续改编,设队官一人、左右伍长各一人,战兵十人、伙夫一人,合计十二人为一队。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组织架构初步完善以后,接下来便是操练。
此时的底层明军,基本上一年都难得一操,相互之间的熟悉程度、个人技艺、默契度都十分低下,而名满天下的戚家军,在保证粮饷的情况下,能够满足三日一小操、五日一大操。
但韩林这贴队官管着的人数少,而且即便是脱产的情况下,每日的进项也能满足开销。
俗话说到好,七岁看到老,这是最为关键的打基础阶段,韩林决定每日皆操。
卯时起床,全队绕城跑操一周后吃饭。
接下来的日间,二队出城轮戍巡边,期间由苏日格授以马术。
一队在院中操练阵列、个人技艺。
一队去东耳房帮忙造酒。
一队休息。
酉时,全队操练阵列。
随后吃饭,睡觉。
韩林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兵贵在精而不在多。
毕竟几千年下来,多多益善的兵仙,就出了那么一位,还以乌合之众横扫宇内。
但他走的是个人的诡道,这便是天授了。
即便再悍勇不畏死,但私斗的小场面与公斗成千上万人的搏杀,是两码事。
如果胡乱给这些人下发刀枪弓弩,就指望他们去打鞑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群大部分连亲手杀鸡杀猪都没做过的新兵,怕是见到万人搏杀的场面,没准就要吓尿了裤,手脚发软。
因此在韩林看来,这练兵之法,可以概括为几个关键词,曰粮饷、曰赏罚、曰军法、曰操练、曰阵列、曰心理、曰精气,还有非常重要的两点,曰荣耀、曰归属。
这样人人知旗鼓、晓号令,不说如臂挥使,也能保证不会一触即溃。
上演几千人被上百人追着砍杀的奇景。
因此,即便众人乃至于几个队官,都对于韩林看重队列整不整齐操练之法颇有微词,但韩林仍然逼迫着众人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