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档头番子将帽子一翻,遮住了面庞。
后面两个番子则来到了韩林的身后,用一条黑布将韩林的眼睛蒙了,随后又将韩林夹在了中间。
韩林心中暗赞。
这些厂卫旁的不说,单就组织性、纪律性和相互之间的默契程度,就比很多将校身边的家丁都强上许多。
如果边军都是这般模样,何苦受鞑子的气?
深夜的锦州城这么寂静,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响起,如同投向水里的一颗小石子,将夜色打出涟漪。
番子们依然没有提灯点火,而且就算点了,被蒙住眼睛的韩林也看不见。
沿途似乎遇到了三两支逻队,但略一盘问,就低声下气地赶紧躲远。
人们畏厂卫如虎似疫,那是已经刻在骨头上的恐惧,谁也不愿沾上边。
被人拉着的韩林,不知道是走了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已经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七扭八拐地,几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看来是到了。”
韩林心想。
随即耳中就听见一阵非常有节奏的哆哆叩门声,随后门里也同样用一阵节奏回应。
这样一来二去好几遍,才终于“吱呀”一声响。
门开了。
韩林被人推着脚下在门槛上一绊,脚步踉跄,好在前面有人扶了他一把。
他刚要道谢,眼上蒙着的黑布就被取了下来,随即一盏火红的灯笼,带着热气就提到了他的脸上。
猛地有光照进了眼睛,让韩林有些猝不及防,他赶忙闭上,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很久,觉得应该适应了,才睁开了眼睛。
提着灯笼的人在他脸上端详了很久,才对押着他来的几个番子说道:“不错,应该是他。”
身后的几个番子躬了躬身,也不答话,从院子当中出去了。
“在这儿等着!勿要走动,不然休怪我没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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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恻恻的话语用太监那独有的嗓音说出来,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韩林心中暗自苦笑。
这都进了狼窝了,他哪里敢随便走,万一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想现挖眼珠子都来不及。
说完这句话,提着灯笼的太监也不管他,径自走进正屋。
虽然不敢动,但韩林还是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
和他们在石坊街的院子一样,这里也是个一进的小院,但从房屋和院墙来看,可比他们的要强得多了。
院中什么杂物都没有,空空如也,左右两侧应该是厢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那黑黢黢的窗户,似乎吞人的巨口,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面对着的正屋倒是灯火通明,灯光将三两个人影映射在窗纸上,这些人一动不动的肃立着,整个正屋也没有丝毫的声响传出来。
而这小院院墙也非比寻常,不仅比寻常的院落更高不说,借着若有若无地灯火,韩林还看见了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反射,也不知道是什么。
远处更夫的梆子声帮韩林确定了时间,已经是三更天了。
这也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节,由于起身比较急,韩林穿的衣服也不厚,走时还不觉得,如今站定,就有些瑟瑟发抖。
但韩林仍然不敢动,只是心里暗骂。
“这杀我的威要杀到什么时候?!”
就在韩林马上就要扛不住的时候,正屋的门终于开了。
仍旧是刚才的那个太监,不过他身后还有四个人,应该就是韩林在窗户上看到的人影。
“进去罢。”
韩林冲他拱了拱手,随后迈步进了屋中,一股暖意袭来,让韩林舒服了不少。
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正端着茶盏轻吹的人影,韩林行了个跪拜的大礼。
“游击营麾下队官韩林,拜见纪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