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吕兄今年贵庚?”
“四十有二。”
看着吕蒙子布满褶子的脸,韩林直以为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心中惊讶异常,于是接着问道:“滞留在这辽东多少年了?”
“一十八年。”
吕蒙子脱口而出,看样子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韩林听到后也不由的感慨道:“几乎二十年……不知吕兄为何滞留在这辽东之地?”
“还不是高淮那个死太监!”
说到这个,吕蒙子心中似乎十分愤恨:“那时我刚到辽东,手中有些钱,这姓高的太监欺我年幼,说要入股,我原以为攀上了高枝儿,便给了他七成干股,谁知道他在辽东横征暴敛,闹得松锦军卒哗变,他倒好,拿了俺的银子跑了,乱兵又砸了俺的铺子,抢了俺的货……”
韩林听后心中了然:“原来是高淮乱辽之事。”
由此对吕蒙子所说信了大半。
众人听了也直叹这吕蒙子倒霉,碰上个这么敲骨吸髓的主儿,没丢了性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韩林继续问道:“不知吕兄过往做的是什么营生?”
“私盐。”
吕蒙子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由于开中法自身的弊端漏洞,明末的私盐制贩横行,乃至于天下之盐官盐只占什三,剩下七成都是私盐,商人更是趋之若鹜,不少商人由此发家,大富大贵。
小主,
盐铁之事乃是天底下最赚钱的营生,非寻常人能贩走,看来这吕蒙子以前的家势不小,不然也不能做这样的买卖。
但是由于其中有着巨大的风险,没有强大的后台背景,轻则破家,重则砍头,而这吕蒙子便是破家的那个。
“吕兄便没有想过东山再起?”
韩林又给吕蒙子斟了一杯酒。
“嘿,哪有那般容易?那些官啊,将啊的,往日你有钱时与你称兄道弟,好不快哉,待你没有钱去孝敬了,便视你如无物。”
吕蒙子又一饮而尽,此时他已经有些醉了,仿佛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话来更加肆无忌惮:“之前辽东有个参将与我关系要好,我蚀了本后求上门去,恳请他借我五十两银,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韩林适时地捧着哏道。
“他他娘的给了俺五钱银子,叫俺出去吃顿好的,往后不必再来找他!这不羞辱人麽!想当初的那些饭菜还不如喂了狗去。”
吕蒙子拍着大腿,一脸恨恨。
旁边的杨善“噗嗤”得乐出了声。
韩林嗔怪似的看了杨善一眼,对着吕蒙子劝解道:“吕兄莫要自艾,眼下只是时运不济而已,以吕兄的门路见识,必定会有东山再起之日。”
吕蒙子有些恼火:“我已经再起了十八年,便是搬石这山也起来了,如今混到这幅模样,实在没脸反乡。”
韩林听罢,呵呵笑道:“只是机缘未到罢了,如今机缘已成,吕兄定能否极泰来。”
吕蒙子醉醺醺地斜眼看着韩林,冷笑道:“机缘?机缘在哪儿?”
韩林微微一笑,接着指了指自己:“我,便是吕兄你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