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老子的身形更瘦了些,也佝偻了起来,比年初时苍老了不少。
咬了咬牙,韩林终究是没有上前相认。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更没办法解释怎么又在大半年后从辽东逃了出来,回到这里。
“算了,往后再说吧。”
想了想,韩林还是带着高勇离开了此地。
两人又在街上闲逛了半日,午晌进了一家小店填肚。
几个人手中的银钱已经不多,还是要省着点花,于是韩林便点了几个粗面饼子和两道素菜。
见高勇望向别桌的酒水口水都快流了出来,韩林想了想,又点了一小壶劣酒给高勇解馋。
看着碗里漂浮的杂物,韩林只抿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这酒又苦又涩,不说与后世比了,便是与他口舌当中的宁波记忆也差之天壤。
高勇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发出了一声痛快的呻吟,看了看韩林的表情笑道:“韩兄弟过往也算个公子哥,这酒怕是喝得不耐吧,要俺老高说,这酒才是汉子喝得,那软糯糯地玩意,当不得饮!”
韩林将自己那只抿了一小口的碗推给了高勇:“这酒小弟着实无福消受,高大哥你自饮罢。”
高勇嘿嘿笑纳。
摸了摸怀里所剩无几的银钱,韩林对着高勇叹道:“真是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啊……若不是杨大哥带了一褡裢的东西回来,咱们弟兄几个还不知道怎么过活,靠那些动不动就短缺了的月粮月饷麽?”
“嘿嘿……韩兄弟,不是老哥我说你。”
高勇又自顾地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继续道:“你啊,这叫没苦硬吃。怎地就突然想到了辽东投军?我后来算是想明白了,老韩说得对,你老老实实回去当你的书生公子哥,读书应举方是正途,只可惜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啦!”
提起韩总旗,高勇的脸上一黯,他将小壶中的酒皆尽倒入碗中,伸出手指蘸了一些酒点在桌子上,以示祭奠。
韩林想到那日的情景,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伸出手指同样点酒在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才对高勇摇了摇头道:“高大哥……韩大哥还有鸭掌子,乃至那群包衣们的仇不能不报,辽东正是杀鞑子的最好的地界,若回了宁波府,这仇兴许就报不了了。”
“况且……”
高勇耳旁摇晃了两下酒壶,又有些不甘心的将起高高举起,张口伸舌了半天,才等到壶嘴里滴出了两滴酒。
放下了壶,看了看桌上最后那小半碗酒,高勇砸吧了两下嘴,这才问道:“况且什么?”
韩林加了一筷头子菜,抹在粗面饼子上咬了一口。
一边咀嚼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头顶,压低了声音对高勇道:“小弟感觉,这天要变了。”
“不说建功立业,觅王封侯,便是为了自保也合该纠集一批弟兄在身边,那群文大人们,虽不能说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大部分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但心里全是花花肠子,真要到了紧要关头,空有权利,但手里无人也当不得事。”
只剩下最后半碗了,高勇舍不得杯劲,微微抿了一口,然后看着韩林,笑道:“俺老高还以为兄弟你一心做官,如今才知道是看错了,这般志向可比做官要痛苦实在得多。”
接着高勇环顾了一下四周,探过头来,也低声对韩林笑道:“韩兄弟,你莫看老高粗鄙,但与寻常军汉相比,俺也是读过书的。如你所说,此时已有王朝末世之兆,正是我辈出人头地之时。黄沙血染,死天下事,方为大丈夫之所为。”
高勇似乎下了决心,端起碗中酒一饮而尽:“妈妈的,这般斯文讲话,实在让老高我难以适应,总之一句话,我看你韩老弟舒坦,对胃口,你说什么,俺老高干就完了。”
听到高勇如此说,韩林有些动容,他伸出手去攥着高勇的手神情地呼唤道:“高大哥,为今之计……”
“搞钱要紧。”
韩林哭丧着脸。
“没有钱,说什么都是抓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