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都咬紧牙关,准备以命搏命之际,张孝儿忽然一声惊呼。
“小韩大人,你快看,河里飘过来的那是个什么?!”
只一望去,众人刚刚提起来的成仁之心,便瞬间就如漏了气的猪尿泡脬一样泄地一干二净。
一个偌大的木排正在他们的上游顺流而下,眼瞅着就要到他们近前了。
韩林大喜过望。
绝境之下,天不亡我!
见众人都有些愣神,韩林抬手就甩了张孝儿一个大嘴巴,哈哈大笑道:“还他娘的等什么,过河!跑哇!”
说着,韩林便从旁边一把拉起受了伤的杨善,连拉带拽地带着他当头向木排冲了过去。
看着木排,韩林大声道:“快些!再快些!”
也不知是对木排说,还是对众人说。
张孝儿的腿伤还没好,壮硕的杨善二话不说,扛起还攥着弓的张孝儿紧随其后。
高勇和韩总旗,一个人持刀,一人持弓,留在最后面断后。
“过河!”
“过河!”
只要过了河,就到了锦州城,这是众人最后的祈盼。
绝处逢生,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见木排过来了,韩林一把将徐如华推了上去,随后又拦在木排前去挡,想让它停下。
但沉重的木排积了水势,韩林酸软的臂膀更像那个挡车的螳螂一般,一下子就被撞飞。
韩林在水中扑腾着,喝了两口水才站起了身。
他赶忙去看木排,发现好在杨善和张孝儿及时赶到,两个人正死死地推着木排,不让它挪动,但水势太大,冲得木排摇摇晃晃,也冲得两人步步后退,眼看两人也要抵挡不住了。
“船蒿!船蒿!”
韩林一边也上去推着木排,一边对在木排上面抓耳挠腮急的不行徐如华吼道。
徐如华醒悟了过来,拿起船蒿站了起来,使劲往水里捣,接连捣了两三次,才将木质的船蒿卡进两个石头的缝隙当中。
此时他们已经往河心漂了一段距离,水流愈发大了,张孝儿手上不支,便将船蒿扛在肩头,用腰腹死死地撑着。
眼见几个人要跑,原本还在官道另一侧畏首畏尾,小步缓的鞑子们也不管了,挥舞着兵刃就放开脚向着几个人狂奔了过来。
原本还留在最后断后的高勇和韩总旗见众人已经到了二十来步的水中,这边也不做抵抗了,同样向水里奔去。
眼见两个人越来越近,韩林、杨善、张孝儿翻上了木排。
都伸着手去够两个人:“高大哥、韩大哥!快快快!”
然而眼瞅着到了近前,韩总旗的身子一歪,扑在了水里,随后水中晕起了一片淡淡的血红。
高勇见状,连忙去救,他刚把韩总旗从水中拉了起来,还没问话,就被韩总旗使劲一推。
“来不及了,快走!”
踉踉跄跄地,高勇后退着被韩林几个人拉上了木排。
也就在此时,船篙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崩断,木排打了一个转儿,然后就顺流而下。
“韩大哥!”
“老韩!”
韩林和高勇二人一前一后,都撕心裂肺地嚎着要下了木排去救,可他俩被木排上的其他人死死地压住。
见木排往下游漂去,来不及追赶。
骑兵领队气急败坏地又从旁边的马尸上薅起了一支箭,捏在手里,对着仍跪坐在水中的韩总旗的肩头又射了一箭。
韩总旗被身后的箭矢射中,身子一顿,看着越来越远的木排,眼中热泪滚滚而出,接着哈哈大笑“小韩兄弟、高兄弟,各位兄弟,你们保重!老哥我先走一程了!”
“小韩兄弟!过了河,有机会往关中寻我那不孝的庶孽韩璋,把他带在身边,也算老哥承你的情喽!”
说完,韩总旗摸了摸身上,想找一些兵刃自绝,可他发现,仅有的一张弓还被湍流的河水给冲跑了。
随后,韩总旗的身子一震。
一震。
又一震。
又有三支箭狠狠地插在了他的身上。
身上的鲜血汩汩而出,不仅将自己染成了一个血人,也将身下的河水染红,蜿蜒着很远才被冲刷干净。
这骑兵领队在怒火攻心之下,有意避开韩总旗的周身要害,偏射向那些不知名的躯干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