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长孙裔事无巨细,将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司马莲在听到自己的兄长等人被抛尸荒野时,终究是没有控制住,潸然泪下。暗想自己的兄长等人生前是何等端庄之人,没想到不但死于非命,死后居然被抛尸荒野,连口棺材都没有,不由得对安国皇帝又恨上几分。然而当长孙裔讲到与云忆音的相逢时,司马莲却顿时紧张了起来。听长孙裔讲到云忆音的一系列表现,司马莲的眉头越皱越紧,长孙裔见状,停下来问道:“皇后殿下是不是觉得如今的云忆音同原先的司马云淙判若两人?”
“嗯”司马莲点点头,道:“我那侄儿自小深居简出,个性沉默,端不是如今的这个跳脱性子。不过我那侄儿自小聪慧异常,倒是与她一般无二。”
“皇后殿下,”长孙裔想了想,有些窗户纸还是要挑破的,只有挑破了才能说亮话,“有一事小臣不能肯定您是否知晓。”
“何事?”司马莲问道。
长孙裔道:“小臣年少时曾得见司马云淙真颜,他虽以男儿身示人,但是实为实实在在的女子。不知您—”
长孙裔本想问司马莲是否知晓此事,却不曾想司马莲脸色苍白,一脸讶异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长孙裔只得把年少时迎客来相遇那一幕告知司马莲,说道:“小臣当时听到司马伯父夫妻二人称小姑娘叫青鸾,便已猜出了一二。”
“那也只是你的猜想罢了,你是如何确认她的身份的?”司马莲问道。
长孙裔这时起身作揖,道:“皇后殿下有所不知,小臣当时即对青鸾有了心悦之意。因家父与司马伯父为挚交好友,故而回府后请家父至司马府拜见,只为求与青鸾结亲之事。”
司马莲面露诧异,她已离家多年,家中事务也是哥嫂偶尔派人送信告知,如果长孙裔所说之事为真,怕是青鸾结亲之事要么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要么是他们觉得还没有到告知她的那个地步。不管哪样,司马莲都觉得这个事情有点草率,不像是兄长夫妻二人的决定。故而司马莲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莫不是怕我为难你们,故意编的谎话于我吧?”
长孙裔知道她并不一定能相信的他的话,说道:“皇后殿下,请恕小臣僭越。”说着从脖子底下衣服里面拿出一块玉佩来,双手呈上道:“不知殿下您可识得此玉佩?”
司马莲看到那块玉佩失声道:“这是青鸾的贴身之物。怎会在你这里?”司马莲对这块玉佩印象深刻,因为这是青鸾青凤出生时她母亲亲自求来的平安玉,青鸾青凤各有一块,且款式不一样,青鸾的是观音面刻,青凤的佛像面刻。他们二人自小从不离身,如今青鸾这块却在长孙裔这里…
长孙裔如实解释道:“当年我请父亲出面定亲的时候,我以长孙家凤佩为媒,青鸾以此玉为契,我们二人互为约定,若二人待婚嫁之年龄,互相仍有嫁娶之意便结两相之好。若有一人无意,便可将此物返还。故而我二人定亲之事只是两家私底下的盟约,怕后面有变卦,对双方造成伤害,故而一直未对外宣扬。”
见长孙裔说的如此诚恳,又想到长孙裔连司马家如此隐秘之事都知晓了,司马莲如今对长孙裔已然十分信任。于是道:“既如此说来,如今的云忆音便是真真切切青鸾了。”
“以小臣之见,她定然是司马云淙。只是…”长孙裔说到这里,想到了些什么,神情有些落寞。
“只是什么?”司马莲问道。
“只是她在司马家族遭遇大难时怕是伤了脑子,如今已然失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或者说不是很愿意想起自己的身份。”长孙裔道。
司马莲本来听闻云忆音就是司马云淙,心下有些激动,在听闻司马云淙失忆,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以后,心下顿时凉了半截。想了想有些心疼地道:“她怕是遭遇了司马家族的大难,有些逃避过去,不然你看,听你所说,她如今的性情都同以前不一样了。
长孙裔却道:“我与殿下看法有不同之处。我倒是觉得如今她的表现才是她的真性情,以前怕是有司马家族的职责在身,肩负重任,一直压抑着不敢表现罢了。不然也不会那般跳脱与我私下定亲。”
司马莲瞧着长孙裔如此,叹道:“不曾想你却是那个最了解她的人。”
长孙裔道:“殿下,如今小臣已将所有事和盘托出,小臣有一事尚且不明朗,可否请殿下告知一二?”
司马莲至此已然把长孙裔当做了自己人,神色柔和地道:“你说吧。”若是真和青鸾成婚,他还是她的侄女婿,也算沾亲带故了。
"依殿下在太和殿所说,殿下打算如何应对与安国的邦交?”长孙裔道。
司马莲挑挑眉,道:“暂且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吧。”安国百姓也曾是她父老乡亲,不能因一人之过让百姓受苦。想到这里又有些试探性地问长孙裔道:“从你所说看来,你在安国处境仍然艰难,此番派你前往大月国来,怕是就是考虑到让你有来无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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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裔冷哼一声道:“是啊。我来与不来,都是死路一条。”
司马莲见他面色阴沉,透露出与这个年纪不符的狠厉,心下愕然,仇恨真的是能让一个人化去稚嫩,变得面目全非。想到自己平时提到司马家族之事时的愤怒,怕是与他一般无二吧。想到这里,她也毫不避讳地说道:“见你如今的样子,我倒是感慨万千。仇恨能让人一直活在痛苦中无法自拔。你们本来还是孩子,却要因一人之过踏入权力之争中去,拼个你死我活。此番看来,青鸾失忆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长孙裔面色凝重地道:“如果可以,我只想一人背负这所有的沉重,就让青鸾保持如今的脾性,开开心心地过此一生吧。”
司马莲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不想让青鸾背负太多,那你必须要让她远离京都,远离你的生活。否则终有一日,她也会进入这些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去。”
长孙裔沉默不语,司马莲说的这些,长孙裔怎会不知?只是已经失去过一次,如今失而复得,让他怎么能轻易地放她离去?如果想让她安然过一生,那在重逢的那天,他就应该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牵绊,不会让事态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些,只是他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