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依然不紧不慢地滴答作响。
银甲又偷偷瞟了一眼,正对上聂克丝的眼睛。
然后他们又把脸都扭开。
“干嘛??”聂克丝叫了起来。
“没事!”银甲闪闪不为所动。
“你干嘛老是盯着我看?”聂克丝抱怨着。
“我才没盯着你看,”银甲闪闪的话听起来跟真的似的。“继续看你的书就是了。”
时钟的滴答声仍然那么缓慢,而且仍然那么响亮。
聂克丝觉得那视线都扎得她脖子根痒痒。她暗自咬着牙。她才不会回头去看呢!
时钟的滴答声更响了。
聂克丝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她只能死死地盯着书页上的皱褶。去你的吧,她才不会……
她偷偷瞄了一眼,他又在盯着她看了。
就像每一次一样。
每,一,次。
聂克丝终于忍无可忍了。她跳了起来,把她的书朝银甲闪闪那边踢了过去,虽然只踢了一小步远,但是这态度已经表现得够明白了。“干嘛?你到底想干嘛?!”她大喊道。
银甲闪闪吃惊地跳了起来,然后站起了身,他的火气也冒了起来。“没事!”他喊道,“你冲着谁嚷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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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招你惹你了?!”银甲闪闪恼火地喊。“不许朝我大喊大叫的,小丫头!”
聂克丝和他四目相对,她的小脸都气得黑里透红了。“那就别老死盯着我,你这个偷窥狂!”
直到第一个卫兵来面试,她蹲墙角的时间才算完。
* * *
第一个卫兵穿着整齐的铠甲到了面试现场,看上去相当干练,而且有点紧张。如果这次面试通过,那么他的军衔就能从少尉提升为中尉。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自从水晶帝国回归以来就一直负责防卫工作的那位外国来的独角兽交流。
他更没想到在书房里看到皇家卫队长一脸不自在的表情……而且房间角落里还坐着一只黑色小天角兽丫头,看起来还一肚子闷气。“啊,闪钻少尉,请进,坐下吧。我一直在翻阅你的档案,而且……有什么问题吗,少尉?”
这个问题很正常,因为闪钻自从进了房间起,视线就没从聂克丝身上移开过。水晶小马看来正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他的话。“我……嗯,对不起,如果我来面试的时间不太合适,长官……”他岔开了话题。
银甲闪闪耸耸肩,“真的很抱歉,好吧,聂克丝,你的静坐时间结束了。去吧。”她嘴撅得能挂住酱油瓶子,聂克丝从角落的小凳子上溜了下来,“我要跟这只小马开个小会议,所以我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不过,别离开皇宫的寝宫。”垂头丧气地,小丫头拖着蹄子走了出去,门在她背后关上。
她刚一走,闪钻的脑袋就猛地扭了过去。“那该不会是……”他低声朝银甲嘀咕着,朝后面指了指。
好奇心起,银甲问道,“是谁,少尉?”
闪钻小声惊呼,“梦魇之月!”然后他改了口。“或者说,曾经是梦魇之月的小丫头!”
“你知道她?”虽然很容易忘记,但是水晶帝国可是消失了一千年……就在梦魇之月回归不久前才重现。囚月之马的名气对这里的小马们可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在我们回归之后,我们其中几个卫兵主动更新了我们的知识……认真研究当前的军事情况以及像黑晶王那样可能对帝国造成威胁的势力。”闪钻回答道,“梦魇之月,无序,邪茧女王,贪食精灵……”
银甲对他刮目相看了。“所以你特别注意研究了艾奎斯陲亚……研究了水晶帝国的潜在威胁?顺便提一句,你没认错,那就是前梦魇之月……她现在改名叫聂克丝了。不用担心,她现在不比任何这年纪的孩子更强大……这个嘛,不管是年龄上还是身材上……嗯……你懂的。”
闪钻点点头。“是的,长官,我知道,我花了一些时间从坎特拉皇城获取了关于整个梦魇之月事件的全过程报告。”
银甲也满意地点着头。“嗯,你的任职资格给我留下了相当好的第一印象。少尉。”卫兵的坐姿更端正了。“那么,我们就通过研讨一些假想情况来开始这次面试吧。”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笑了。“告诉我,少尉:如果一头饥饿的巨龙袭击国会大厦的话,正在站岗的卫兵将如何应对?”
* * *
趴在妈妈的床上,聂克丝生着闷气。她之前立下重誓宣布一定要弥补她和银甲闪闪之间的事情,很明显这进展一开始就不怎么顺利。但是他这么爱发牢骚,这真是她的错吗?
也许……一个小小的声音嘀咕着,妈妈一直都说他是多么诙谐有趣,以及他是如何成了她的BBBFF的,现在这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除了多了个你之外?
聂克丝把这想法从脑子里甩开,她可不会那么简单就放弃,不是吗?她可是曾经被九头蛇生吞下肚,依然坚毅不倒!她可是比那野兽还要强大得多!她只需要更加努力一些……首先她得为了朝银甲闪闪舅舅大喊大叫的事情向他道歉。她仔细思考着,她真的有向银甲舅舅或者是韵律舅妈为了过去那些事情道过歉吗?真的道过歉吗?
“这么大的事情你到底该怎么道歉?”她大声抱怨着,“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洗了你的脑子,光说这些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对吧。”她努力思考着。在书里的小马们是怎么做的?
她想起了一个故事,里面写着一个王子曾经因为很愤怒而用暴政伤害一个村子里的小马们,他道歉的方式是款待全村的小马们一顿丰盛的宴席。聂克丝冥思苦想,一顿丰盛的宴席……这个她可能做不出来,但是,或许她可以做一顿晚餐?
越是琢磨这个点子,她就越是喜欢它。她这就给银甲闪闪做一顿午餐。她敢打赌,在他工作完了之后一定会很饿的。还有,或许再给他附上一封“对不起”的信?她拍了拍前蹄,没错,这太完美了!她从床上跳下来,一溜小跑进了厨房。
为了方便起见,皇宫的内庭有自己的厨房。这样的话,不仅仅可以让侍者们就地准备饭菜,还能方便皇室夫妻俩给自己开开小灶。聂克丝到厨房之后发现里面是空的,一只小马都不在。韵律和银甲闪闪更喜欢自己去解决午餐问题,于是让侍者们在这一天中途休息。
小主,
聂克丝快速地把厨房和储藏室扫了一遍,什么东西又好吃,做起来又方便呢?汤和三明治应该不错,她打定了主意。她开始收集这两样东西的材料,寻找做芹菜汤和水仙花三明治的食材。这趟大冒险经过了几次搜索,几次晃晃悠悠的攀登,以及用头顶着凳子安置落足点的旅途,但是她终于把所有的材料都找齐了。幸运的是,他们拥有一切用来制作水仙花三明治的设备,甚至还有烤面包机。更幸运的是,汤都已经预先做好了,就装在一个罐子里。这下子事情可简单多了。
她把凳子推到炉子旁边,爬上去把火点着。然后她把罐子里的汤倒进了锅里面,把锅子放到火上。仔细欣赏着她的成果,她觉得汤看起来好像有点少了,或许还有另一个汤罐?于是她立刻行动,又是一趟搬着凳子在厨房中的长途跋涉之后,她把第二罐汤也倒了进去,结果稍微洒出来一点点,回头她会清理干净的。
把汤锅留着自己去烧开,她跑到放着三明治材料的柜台那边。烤面包机稍微出了一点麻烦——有一片面包卡在里面出不来了。讨厌,她撅起了嘴,但是只好让那片面包留在那里了。她在切好的水仙花上抹了一大堆黄油,不过她不知不觉地把先剪掉水仙带着苦味的根茎这件事给忘了。好啦,完工!她把两片三明治用力地拍在一起,好让它能稳妥地合在一块儿。然后她把做好的三明治放在盘子里面,又在旁边点缀上她从旁边的一个罐子里找到的一根香菜梗。
汤热得很慢,现在才刚刚开始微微冒热气。这也太慢了!她不耐烦地把炉子的火力拧到两倍,然后又稍稍等了一会儿,但是汤锅看来依然无动于衷。于是她决定在汤煮好之前先去写她的道歉信算了。
她一路跑过走廊,寻找着笔和纸张。本来她是想跑去妈妈和斯派克的房间的,可她又担心把汤锅放着不管会出事,于是犹豫了片刻之后,她钻进了银甲舅舅和韵律舅妈的房间。
她的第一印象是“哇哦,真够时髦的。”皇家卧室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四柱床。上面笼罩着带褶边和丝带的漂亮帐幔,床垫上覆盖着织着美丽图案的丝绸床罩。床上还放着一件漂亮奢华的粉红色长礼服,以及一件看上去是属于银甲闪闪的制服正装。
让聂克丝惊喜不已的是,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托盘,里面端端正正地摆着墨水瓶和羽毛笔。她跑过去用嘴叼起托盘,转身飞奔回厨房。
于是,在小马镇被大家官方称呼为“童子军之诅咒”的噩梦降临了。
就个别而言,无可否认,成员数量不断增长中的可爱标记童子军都是一群聪明,伶俐,天资聪颖,少年老成的孩子。当他们全身心地投入他们在建设、艺术、以及创新方面能够完成的创作时,他们的同辈都在疑惑,怎么他们居然就不能马上就获得可爱标记。但是与此同时,非常矛盾的是,他们也有一个特长,会毫无预警地把自己的计划搞得一团糟。
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样一个事实:童子军们无拘无束的干劲和丝毫不考虑后果的计划性结合起来,相当于在火箭引擎上绑个自行车车把。然而同一时间,他们就算是做最简单的事情也会以华丽无比的方式变得一塌糊涂。这诅咒事件发生的概率和参与事件的童子军数量成正比。但是,就算是只有一只披着童子军披风的小小马,也能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默示录级的狼藉之中不知所措。连无序都会对这混乱刮目相看。
很明显,负责降下诅咒的神灵今天加班。
蹄子在那异国风情的地毯边缘一绊,她摔了个大马趴。理所当然地,那托盘摔在地上一弹,墨水瓶……盖子开了。瓶中的墨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雅的曲线……
……然后正泼在床上。
不管是舞会礼服还是制服,都被墨水撒得到处都是。
“不……”聂克丝像是拉风箱一样喘着气,她的脑子僵住了,“不不不不不不,不!”
这下子她死了,死定了,死翘翘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们会把她放逐到月亮去,他们会把她放逐到太阳去,他们会专门再找个更糟糕的地方把她放逐过去,然后把她抓回来之后再放逐一次。她发狂一样挥舞着四条腿在房间里团团乱转。在歇斯底里地发慌了好几秒之后,那被恐慌给冻僵了的脑子才慢悠悠地冒出了一个点子,活像是占卜水晶球里冒出了神奇的魔法文字:
必须在那些墨水干掉之前把它弄干净才行。
“洗衣房!”聂克丝低声喊道,她用嘴叼起制服和礼服,尽量不去理会嘴里那墨水的恶心味儿,拖着它们就往洗衣房跑。
洗衣房存在的原因就和厨房是一样的:为了让侍者们能更方便。而且里面的设施非常现代化。好几台超大的,魔力驱动的洗衣机和干衣机靠着墙壁整齐地摆放着,旁边还摆着熨斗,熨衣板,以及干洗机。聂克丝跑到第一台洗衣机旁边,用最快速度把礼服塞了进去,然后她不假思索地把制服塞进了第二台里面。她东跑西颠地寻找着肥皂,接下来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箱子上面标着“洗涤剂”,于是冲上去掀开了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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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呆呆地看着里面。大箱子里既没有粉末也没有小片片,却装满了一些……小方块?聂克丝试着用蹄子捏了捏,这些方块有点湿,有点软,和差不多大。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她歪着脑袋仔细看着箱子上的字样,大声地把它读出来。
“水晶牌超强洗衣皂……洗衣机里放一块,整桶衣服洗光光?”她怀疑地盯着那一小块东西。很明显,这些是肥皂,但是……这么一小块,一整桶衣服的污渍就全都洗光光了?怎么可能,她一点儿都不信,典型虚假广告。现在这可是十万火急!她把半箱子洗衣皂都掏出来扔进了一台洗衣机里,然后把剩下的又通通倒进了另一台。她砰地一声把盖子盖好,按下清洗按钮中标着“强力”的那一个(这是专门为了清理强力污渍的,对吧?当然了),然后按下了“启动”。谢天谢地,所有的按钮上都印着标签。
哇哦,好险啊。这时候她记起了那床上还有床罩……她狂奔回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把那床罩拖到了洗衣房。又一台洗衣机,又一箱洗衣皂,世界又得救了。
“唉……”聂克丝安心地叹了口气,这下她没准儿能活下来了。离开洗衣房把事情留给机器自己去做,她快步回到卧室里去收拾打翻的墨水瓶,把掉在地上的几滴墨水用拖把认真地抹干净,然后开始写她的道歉信。
* * *
“好吧,少尉,”银甲闪闪微笑着朝面露喜色的闪钻说道,“不得不承认,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关于你升职的这件事,很显然……”
两张笑脸下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俩都听到皇宫里的什么地方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
“着火啦!着火啦!”
两个大惊失色的卫兵跳出他们的椅子狂奔出房间,他们站在客厅里向四处张望着,努力想确定尖叫声是从哪里传来的。“这边,长官!”少尉叫道,飞快地冲进连着客厅的走廊,银甲闪闪紧跟在他后面。
两只小马蹄子下面打着滑停住了,在他们面前,半条走廊都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白色不明物质中,“这什么……”银甲闪闪愕然地看着,肥皂水从那堆白色的泡沫山上滴落下来,在他蹄子下流成了小河。。
在那堆白色的泡沫山里,发出了一只小雌驹的尖叫声。“着火啦!救命!救命啊!”
毫不犹豫地,闪钻一头扎进了那堆白色泡沫里。稍微犹豫了一下,银甲闪闪紧随其后,他们盲目地扑腾着钻过泡沫堆,好不容易才进了洗衣房的门。银甲闪闪可以听到洗衣机依然在什么地方轰隆轰隆地颤动着运行。“聂克丝!你在哪里?”银甲大喊道,然后他立刻咳嗽着,拼命把钻进嘴里的肥皂泡沫吐出去。
“我不知道!”小姑娘大哭大叫,“所有的一切都好白!”
“好啦好啦!继续说话,我跟着你声音……”
在肥皂泡沫之中一边挣扎一边扑腾,咳嗽了好一阵子,银甲闪闪总算是找到了聂克丝,他抱起小雌驹扔到他后背上,“少尉,你在哪里?”
“在这里,长官!……关掉机器!”传来了几声按键的声音,隆隆作响的洗衣机顿时沉寂下来。肥皂泡沫慢慢地褪了下去,露出了三只浑身上下都是泡沫的小马(或者该说是三堆小马轮廓的肥皂泡沫?)站在依然四处弥漫的泡沫堆里。
“这到底怎么回事?!”银甲闪闪一边吼一边抹着脸。
“看来有谁把一大箱子洗衣皂全都倒进洗衣机里了,长官。”闪钻说道,“而且,哎呀……”他从洗衣机里拉出三堆东西。“三起伤亡报告,长官,看起来它们曾经是一件丝绸舞会礼服,一件皇家制服,以及一条床罩……”
“什么……”此刻,一大堆问题在银甲闪闪的脑海中争相涌动,他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个好。但是还没等他开口,聂克丝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然后她滔滔不绝地从实招来。
“对不起!对不起!这本来应该是个惊喜的,我只是想做些什么来道歉,但是然后墨水撒了,我就想清理干净……然后……”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哽咽着说话,间或打着嗝,聂克丝依次把当前灾难状况的起因一件件按顺序报出来。“……现在我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毁了韵律舅妈的礼服,还有你的床罩,还有你的漂亮制服……”她哭得泣不成声,把脸埋在蹄子里。
连他自己都感到很惊讶,银甲闪闪居然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当着哭哭啼啼的小雌驹的面就更不行了。“好啦好啦,”他叹了口气,“我猜,你舅妈恐怕不会对礼服的事情感到高兴的,但是我们再买新床罩和新礼服就行了,而且这只是肥皂泡沫而已,我相信这清理起来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
“我会去找清洁工的,长官。”闪钻说道。
“对,就这么办吧。”银甲闪闪嘟囔着,挥了挥蹄子。
聂克丝抽泣着,“但是你漂亮的制服该怎么办啊?”
银甲闪闪皱着眉头看着那东西,他终于认出来它来了。就算是被肥皂水泡得皱皱巴巴,被墨水染得一塌糊涂,这依然是他那件新的制服,是由……他想不起那个设计出这东西的设计师叫什么了,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诅咒这东西。这简直就是由花边,金穗绶带,巨大的纽扣和活像翅膀那么大的羽毛组成的……有史以来最恶心的东西。他觉得自己穿着这东西简直活像个马戏团的小丑。而且尽管他强烈抗议,他还是不得不在周末的皇家舞会穿着这东西亮相。哦~~~多么悲惨的损失啊。他们这下子可得设计一件新的了。“嗯……这个损失我还是能承担得起的。”
这时候传来“噗嗤”一声,听起来很像是少尉发出来的。
银甲闪闪的脑袋里终于冒出一个完整的问题:“聂克丝,你喊‘着火啦’干什么?”
“这个嘛……”聂克丝委屈地吸溜着鼻子。“要是我喊‘洗衣服啦’,那谁也不会来的。”
闪钻少尉开始剧烈地喘息,而且一个劲地打喷嚏。银甲闪闪自己也快坚持不住了。“中尉,去帮忙找一下清洁工,可以吗?”他拼命地板着脸,让声音保持平静。
“遵命,先生。”闪钻立正敬礼……然后才回过神来,咧嘴一乐,“真的吗,先生?”
“你应得的,”银甲闪闪说道,“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