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宋巍的震惊,杜淮铮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不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刚才来的路上,辰曦留在他横刀上的禁制骤然震颤了一瞬,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宋巍见他皱着眉不怎么搭理人,估摸着他经历过那样的惨境心里恐怕不好受,便也没再多话。
贺鸿带着马昌德一行人一路经过了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满是残肢尸体的街道。
很多时候,亲眼见到的要比努力解释的更容易让人触动。
因此,马昌德一行人骤然便见到了这血腥的一幕。
只见那一整条街都被红色的血液覆盖,横七竖八的尸体凌乱地铺了一地。
一些壮丁正在将满街的残尸往板车上堆放,一车车的残尸被推走。
于是又有人从两旁的铺子里或端,或提着水将地上的血迹冲刷干净。
大家干活分工明确有条不紊,虽然一个个都带着伤,脸上或疲惫或麻木,但并未出乱子。
而这些人之中便有穿着士兵衣服的守城士兵。
原来那些守城士兵被派来干这些了。
马昌德看到这里已经说不出话来,宋巍也沉着脸没了说话的心思,跟在他们后面的府衙衙役们更是脸色难看。
他们不知昨日在永安县的百姓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们知道,那一定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贺鸿布满血丝的双眼显露出沉沉的疲惫,他带着他们穿过长街,直到走到已清理干净的街道这才像是喘上了气。
“下官在城门口的确撒了谎,但那也是无奈之举,”贺鸿边走边向马昌德解释道,“昨日城内并非遇到了亡命之徒,而是遇到了一群杀人食肉的邪祟。”
“那些邪祟尖牙利爪十分凶残,且无惧疼痛,更无法杀死,它们出现的突然,又是成群出没在城中……昨日恰巧又是赶集日,城中百姓正是最密集的时候……”
贺鸿声音有些颤抖,缓了半响,他才继续道,“那些邪祟杀人如麻,手段极其残忍,下官唯恐它们再逃出城外,因此才下令封锁城门,也因此,城中被杀百姓恐有数千人之多…”
说到此处,贺鸿心中沉痛不已,“这是下官之错,是下官没能护好他们。”
马昌德见贺鸿面露痛色,知他这是自责,他向来是个善待百姓的人。
兢兢业业做了这么些年父母官,如今见这么多百姓死在眼前,且还是因他下令,虽说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但城中百姓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他难过是正常的。
只是有一点马昌德却不明白。
“既是那般凶残的邪祟,你又如何敢将它们同百姓一起关在城中?虽是顾全大局,可你就不怕城中百姓全数遇难?”
马昌德也知当时情况紧急,他能狠的下心关城门,他就不怕那些邪祟将城中百姓杀尽了?
既是凶恶的邪祟,他又怎么敢?
贺鸿的确不敢,但当时有辰曦在,他便敢了。
将城门关闭纵然会导致百姓成为困兽被邪祟屠杀,但若放任那些邪祟逃出城去,天南海北,却是不知会死伤多少人!
他多少有些赌的成分在里面,赌辰曦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那些邪祟,也赌将邪祟关在城中,遇害的百姓会比放任邪祟逃出后遇害的百姓少得多。
况且,让它们逃出去,就未必能抓住它们了。
以那些邪祟的凶残程度,无需一夜便能屠尽一个村子,到那时,就不知有多少村庄要遭殃。
作为一方父母官,他又怎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必须咬牙下令。
贺鸿带着他们从主街拐进一条小巷,这才又徐徐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当时城中有位能制服那些邪祟的人在,因此下官才敢将它们关在城中,如若不然,下官也是不敢轻易拿城中数万百姓性命做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