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却拒绝了霍晚绛的提议。
他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眸,一字一句认真道:“永远不要去赌人性,你叔父他们敢把女儿送进宫中,未必不敢对你这个皇后下手。我现在受到一时约束无所谓,你和孩子平安才是最要紧的。”
“不过——”他苦笑了下,“霍腾总是旁敲侧击,问我待他妹妹如何,更明里暗里要我多去临华殿走动,不要冷落了她,想必这是你叔父的授意。我确实会去那边坐一坐,可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回椒房殿过夜,阿绛,你生我的气吗?”
生气?
凌央现在被霍家压制得不能动弹,许多事都是他违心之举,她怎么可能会生气呢?
她只认定自己看到的,只认定她眼里的凌央,旁人煽风点火根本于她无碍。
他们二人共同经历的那些,再无人可以相比了。
……
白日渐短,长安的夜开始冷了起来。
凌曦过完两岁的生辰就开始生病,接连不断吃了一个多月的药才有好转。
长安的秋不比岭南温暖,这个时节温差太大,加之秋风肆虐,稍有不慎就会染风寒。
凌曦这个年纪的孩子睡觉总爱踢被子,霍晚绛原本是带着她一块睡的,她小小一团睡在二人中间又不碍事。但凌央担心她动静大了会踢到霍晚绛身上,便让照看她的宫人带着她在椒房殿副殿睡。
霍晚绛因凌曦的病愁了好些时候,女儿一日不好,她一日也没什么好心情,故而连带着人也消瘦几分。
凌曦的病好转这日,她处理完大堆繁杂宫务,终于能放松精神。
椒房殿外有一座凌央命人扎的秋千。
霍晚绛现在还怀有身孕,坐上去自然不能无所顾虑地荡。不过静坐着也好,吹吹外面的风透气,总比成日闷在椒房殿强。
风中是北方的秋特有的气息,晋宫空旷,萧疏风声、落叶声和宫人的洒扫声全都清晰分明,倒自有韵律。
霍晚绛双手抓紧秋千绳索,轻闭上眼,细心去感受。
“皇后娘娘,可是这秋千有问题?”
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霍晚绛睁开眼,薛逸已经站近到她身侧,不断用双眼检查这座秋千。
薛逸虽是皇后亲卫卫队长,但他此前担任的中郎将一职位同样是他在任,双职傍身,因此他公事繁忙,鲜少有面对面出现中霍晚绛眼前的时候。
霍晚绛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笑着看向阮娘。
阮娘忙替她向薛逸解释:“薛将军,这座秋千陛下亲自检查过数遍了,不会有问题的。”
薛逸好奇:“那娘娘为何坐上去不荡啊——”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霍晚绛已经不再是那个少女天真烂漫的小女郎了。
她现在身为一国皇后,怎么能在外人眼皮子底下荡秋千呢?
他总是将她当作一个没长大的女郎看待。
薛逸抬起手拍了拍嘴:“呸呸呸,微臣这张嘴真是啰嗦,不该对娘娘说这些大不敬的话。”
霍晚绛笑得更开心了,薛逸当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就连阮娘也不禁掩唇笑道:“薛将军误会了,娘娘现在怀有身孕,不方便放开了玩。”
薛逸微怔,但也明白不能过于激动:“身孕?娘娘是何时有身子的,陛下怎么不告知群臣呢。”
言罢,他又自问自答道:“怪不得陛下要举办秋猎,我只当是寻常秋猎,还没想到这一层。”
阮娘提醒他:“薛将军不是外人,既然知道了此事,还望将军替娘娘妥善隐瞒。陛下的意思,要等娘娘这一胎稳住了再昭告天下。”
薛逸点头:“微臣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