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只有河西和西域都护府才常用,没想到竟不远万里跑到了岭南,细问那几个高鼻深目的西北人,才得知他们是特意来青莲镇进纸买酒的。
这些东西到长安,价格会翻五倍,他们进不起,只能自己跑来岭南,好拿去西域诸国贩卖。
镇民们的目光都被骆驼吸引,没人注意到一道颀长秀挺的身影穿过骆驼群,走向镇子深处去了。
偶有几个注意到的女郎被那身影吸引了视线,他以薄巾覆面,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可那双眼睛勾魂得很,看得她们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男子手执地图认真考究,一路弯弯绕绕,绕到了露园前,这才揭开面上薄纱。
晨雾未散,露园前的景致宛若仙境。他仔细观赏完门上牌匾,这才动手敲了三声门。
院内有脚步声响起。
不一会儿,院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露园男主人凌央。
凌央见到他,同样不可思议惊呼道:“温峤?”
温峤不由分说就朝院内挤,他边走边说:“郎君稍安勿躁,我有要事前来请求你和女君帮助。”
凌央拉住他,又激动又急躁:“你不在天子御前亲自照料他的病,跑来岭南做什么,长安究竟发生了何事!”
二人的声音吵醒了霍晚绛,她披衣外出,见凌央居然在门边与一个无比熟悉的人争执。
温峤转过头,一见到霍晚绛,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双手奉上包裹:“还请女君替我将此物想方法转交给恩师,由他过目。”
凌央道:“此为何物?”
温峤:“这里面装的竹简,都是三年来我给陛下开的每一个药方。”
霍晚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把他请进堂屋。
……
“他的病居然到这种程度了吗。”
凌央正在抄录温峤的药方,听完温峤讲述完长安的一切,他如遭雷击,一失手,毛笔在洁白如雪的新纸上画出一道长痕。
据温峤所说,他已经被秦老怪逐出师门,秦老怪认得他的字迹,必定不会碰他送来的东西,只能让凌央夫妇另行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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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凌央和霍晚绛一边抄,他就一边把所有要事告知二人。
霍晚绛这才发现,温峤居然憔悴了许多,愁得两鬓都斑白。
“陛下起先只是呕血,后来,哪怕是一点小伤也能引得他血流不止。一个月有半数时间,他都在床上昏迷不醒,醒来亦是浑浑噩噩,记忆紊乱,一时说要去给太子请安,一时又说要去给先帝侍疾。”
“他心疾发作起来时,能疼得浑身发汗,咬破舌尖,甚至七窍渗血。长安那群人见此,不让我继续医治他,将我禁足在家。左相甚至已经开始下令封城,对往来人员严加管控,谋划待他死后另立新帝了。”
说到此处,温峤竟是落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的医术分明没有问题,我的药方分明没有问题的,他怎么可能撑不过,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被击垮……”
霍晚绛理解他的挫败,身为一个医术天才,他遭遇如此重创,自然难以接受。
凌央问道:“你既被禁足,又是如何逃出长安?”
温峤哽咽回答:“薛世子和姬将军合力救我外出,还加派了人手保护,只求把我平安送来岭南,好让师父他老人家看看此症是否有解。”
“陛下已经危在旦夕了,他的症状绝非是因为旧疾,乃是中毒之症。可我将宫中器物检查了无数遍,陛下每回入口的汤药也有宫人事先试药,怎么会有毒呢,我温峤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温峤精神不佳,又经历连夜奔波没休息好,霍晚绛忙让阮娘把他带下去客房歇息,她和凌央继续誊抄温峤的药方。
凌央温暖的手忽然放到她微凉的手背上,她抬眼看去,他勉力露出个笑:“思音,不要害怕,有我在。”